第三五章 长大的好

　　“怎么……”里覗埡别过头，闭上眼不看那粘上灰尘的草蚱蜢，否认道，“不学。”

　　“我也不求着你学，”封素把草蚱蜢放到里覗埡手上，说，“可这个你得收着，它是你朋友亲手编完就跑过来送给你的。”

　　原来掌琨都呢刚刚和阿兰都在封素那边。

　　里覗埡心思一动，确实不该把自己的不幸强加到掌琨都呢的头上。

　　“谢谢。”

　　掌琨都呢从不会对他有坏心眼。

　　封素眉尾轻佻，没有承下这声道谢。是谢他教掌琨都呢编草蚱蜢，还是谢他帮忙捡起掉落地上的初心，里覗埡没说，封素也不会追着问。

　　“唉，我都说还不行，让他多练几个，”封素佯装叹口气，点点里覗埡怀里的那个草蚱蜢，“他可别说我教的，这是我见过最丑的一个，难怪送人都得生气。”

　　里覗埡怕掌琨都呢突然来了听到这话生气，连忙把草蚱蜢护住：“不丑不丑，是你这个师傅没教好。”

　　“昧着良心说话不是好孩子。”封素看破里覗埡。

　　“是真的，”里覗埡被拆穿也依旧嘴硬，“这是我见过最好的草蚱蜢。”

　　“确实是你见过的。”封素点点头，没有再质疑他这句话，反而是认同。旋即他把手捏拳放在里覗埡面前，再猛地一张，手心立马翩翩飞出一只蝴蝶：“看看这个。”

　　那蝴蝶通体碧绿，双翅轻盈奇异，绕着封素的手起舞，栩栩如生，灵动怡然，看上去比里覗埡在空空绿洲看得还要漂亮。

　　里覗埡以为眼花，封素这么厉害，还能凭空变出一只蝴蝶，难道真的是“神仙”？

　　里覗埡莫名想起掌琨都呢在书库里说的话。

　　他再仔细一看，发现不过是只草扎的蝴蝶，翅膀周围绑了细线，缠在指头，手指弯曲，蝴蝶就好像停飞在手心。

　　“骗小孩。”

　　里覗埡敛了脸上的惊喜，转为看破后的不悦。

　　“你不就小孩。”封素慢慢取下细线。

　　里覗埡嘴上说着嫌弃，实则心底期望封素能再“骗骗”他，比如，把草蝴蝶借他验证其神奇之处。最好是直接教给他，他学会后再向掌琨都呢炫耀。

　　“哼，我会长大。”

　　封素抬眸看了一眼里覗埡，还在解手上的细线：“很期待长大么？”

　　“当然，长大就可以自己出门不用向阿娘打招呼，长大就可以直接去空空绿洲里冒险，长大就可以爬上最高的地方，不用害怕摔下来，长大就可以去远方。”

　　封素把细线解开，坐在里覗埡旁边，说：“听你这话，好像跟现在没什么差别。”

　　里覗埡哑然，的确，这么一说，长大好像也没什么，但是大人们总会摸着他头，在他不理解的时候说“等你长大就好了”，好在哪里？里覗埡当时本就懵懂，这话听完更加疑惑。

　　“可我会‘长大’。”

　　“不然呢，身体的长大是必然，但你的心呢？你觉得他会长大吗？承受大人的苦楚，尝下大人不可言说的心酸，或者说失去现在的快乐，得到忙忙碌碌的麻木生活。里覗埡，任何事都不是你相信的那么美好。”

　　封素摇了摇头，拉出里覗埡平放在腿上的手，展开手心面对自己，然后把草蝴蝶的细线一点一点套进他的指头。

　　“可阿爹会了责任，阿娘知道付出，阿兰叔明白坚护，阿掌爷爷几十年如一日的守望，这都是他们大人教给我的，我也希望自己能成为那样的人。”

　　里覗埡微微弯曲手指，细线已经连上的部位开始跃动，如一只刚破茧而出幼蝶，颤巍巍的学着煽动自己不熟悉却要决定一生的翅膀。

　　“我很期待看到那样的你。”封素没有反驳里覗埡的美好愿望，最开始对里覗埡不知死活的想要长大的言论，他是有些不屑，甚至通过言语试图打压，但他还是没那么做，对现在的里覗埡来说，他身边都是爱他，护他之人，根本没有外人来撕开这个假象。

　　当然，若是里覗埡以后真如现在般天真，封素也是乐于见到的。

　　所以对他无害的事，那便是有益，封素自然不会拒绝。

　　“那先生教教我，”里覗埡试了几下，已经完全掌握了草蝴蝶的用法，他玩着，兴趣一下被奇妙的调动，以至于习惯性喊出了“先生”二字，“这草蝴蝶如何编织。”

　　封素懒得纠正，拿出别在腰间的扇子，抖开扇了两下，故作风雅的说：“大人还得聪明，有专研精神，东西给你了就自己琢磨。”

　　里覗埡：“……”

　　我当时就不该多嘴，真的，现在就是后悔，十分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