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带着大医回来得很快,跟着来得还有大医带的两个小徒弟。
里覗埡见过,但是都不熟。
大医朝封素施礼,但是很快被对方制止,大医没有耽搁,和族长两人掺着里覗埡小心的回屋,封素也跟着进去。
大医当着封素的面,把之前的检查项目又做了一遍,小徒弟们帮忙,为了让封素更直观的看出其中的问题,有针对性的解决,里覗埡是相当的配合。
即便封素再怎么没有正形且爱开玩笑,也无法掩盖他是“先生”的身份。
但是大医没有喊他“先生”,而是同样喊的“锦白君”。
“您让族长带过来的方子我看过,是可行的,我翻遍书库所有,这治法还是头回试,恐有纰漏。”西芹有古法是可以验证这个方法的,但是这代大医还不熟练,有些担忧。
“大医莫担心,我虽医术不如您,但是我那朋友已经将全部细节告与我,您若担心,锦白可自荐给您打个下手。”封素谦虚地向大医拱拱手,实际上他也不爱做麻烦事,只因对方是西芹族长唯一的儿子。
“既然锦白君都这么说了,那么某定竭尽全力。”
大医看了看族长,见对方没有别的意思,便继续说:“今日天色渐晚,暂请锦白君到寒舍小住,顺带详谈里覗埡少爷的事。”
封素了然,旋即对族长说:“族长不必忧心,这几日不会出意外,只得做了万全准备,这法子才能尽到最大效果。”
两个人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要顺着才有希望,族长的心也微微放松下来,看来里覗埡这次是真的可以痊愈,而不是试验阶段的小白鼠。
“如此,多劳二位费心了。”族长的语气轻松了一些。
“里覗埡也多谢二位。”里覗埡躺在床上,晒了一下午太阳的他不似之前那般虚弱,他学着封素朝二人拱手致谢。
封素自然知道这不是西芹的谢礼,但他也不在意,觉得无所谓,笑着点点头,便和大医还有两位小弟子一起走了。
“锦白君不留下吃个晚饭?”族长礼貌性地问问。
“不了,我还得去古立书那里一趟,他说给我准备了晚饭。”
里覗埡一时没反应出“古立书”是谁,感觉熟悉,待封素和大医走了许久才想起,“古立书”是阿兰爹在中部平原的名字,后来入赘到阿兰阿娘家,改名叫了“阿兰古”,也是为了感恩阿兰一家的救命之恩。
好久没人喊他这个名字,估计阿兰叔都不太记得了吧!
里覗埡想,估计封素去阿兰叔家,一是为了叙旧,二是为了查点资料。
“埡儿,吃饭了。”
阿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里覗埡答应了一声便慢慢坐起,朝床边挪去,阿娘却敲了门进来,小心扶着里覗埡起身。
“阿娘,我可以自己试试。”里覗埡无声的挣脱阿娘的手臂,一边撑着床沿,一边抵着墙壁,颇有些艰难的起身——他躺久了就是全身骨头像是刚醒一般不适。
族长夫人很担心,手却渐渐松开,虚扶着里覗埡:“别勉强,阿娘在身边呢。”
里覗埡感激地笑笑,他已经完全站了起来,腰也挺地板直:“多谢。”
族长夫人站在里覗埡身边,怕他摔了,而里覗埡则一步一步挪到了餐桌边,这个过程十分缓慢,但是没有一个人在催,待里覗埡完全坐下,族长夫人这才到自己位置上,高兴的给里覗埡布菜,好似之前的艰难都没有发生过。
族长也时不时的搭话,问他下午见到锦白君后有什么感想。
里覗埡咽下一口饭,表面说着对封素的“崇敬”,心底却是有些疑惑——封素,这个人身上有很多迷。
聊完,里覗埡还是有点不死心地问他阿爹:“‘山涧雾’真的有续集吗?”
族长正准备夹菜的手一顿,收回后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解了困扰里覗埡一下午的答案:“……其实是有的。”
“真的?在何处?”里覗埡欣喜的放下筷子,一脸期待地看着阿爹,“为何锦白君说自己没写?”
族长微微皱眉,似在回忆当时的场景:“那本‘山涧雾’的续集,是锦白君来西芹后写的,我和你阿兰叔还特意偷出来一起看,刚翻了两页,就被锦白君发现夺了过去,当时我认为,就单单翻的那两页已是巧妙,便斗胆问锦白君为何不许我俩看,你阿兰叔也在旁边应和……”
“然后呢?”里覗埡眼睛亮亮地,他很喜欢阿爹讲以前的故事,好像那样自己也会体验到当时的趣味。
“可锦白君却说,那书未属名之前是见不到人的。我俩困惑,可我和阿兰叔已经见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锦白君摆了摆手,说,直接烧了就行。我们一见这怎么可以,于是劝说锦白君,也给他想了法子,就当三人都不知晓,可锦白君却一意孤行,这也是为何锦白君在书库的时候我们从不去打扰。”
“啊?”里覗埡眼神一下黯淡下来,颇有些失望,“难不成真的烧了?好可惜。”
“不是。”族长摇头否定了里覗埡的猜想,“是锦白君自己撕了。”
“???为何,埡儿着实不明白了。”里覗埡忍住亲自去问封素的念头,若是问了,对方也不会给个正确答案,而是左右调笑自己。
“你先把饭吃了。”阿娘及时的插入话题,点了点他碗里都快凉掉的饭菜。
里覗埡急于得到答案,于是端起碗,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可阿爹却没有再讲的想法,这让里覗埡很难受。
缠着阿爹许久,软磨硬泡地才再次让族长说出那个无语的真相:
“当时锦白君拿回去属名,见自己签得太丑,一怒之下就给撕了……”
神经病。
当时看得人无语,如今里覗埡听得也无语,遂在心底无声地骂了一遍。
哪有嫌自己签的名太丑就把整本书都毁了的人啊!
哦,是锦白君,那没事了。
神经病,里覗埡气得半夜睡不着,又骂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