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白君。”
是阿爹的声音。
锦白君?不就是书库里他们讨论的“先生”吗?这么年轻,难不成掌琨都呢真的猜对了,他就是一个老神仙。
里覗埡沉思,之前看的书里有写,神仙是会随意变幻,且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也不是不可能。
“族长大人安好。”
封素起身,朝族长打了声招呼。
“锦白君别来无恙,”族长摆摆手,让封素不要那么客气,“听闻你今日会到,特意匆匆赶来,没成想还是怠慢了。”
“族长客气了,锦白也不过一会儿。”
里覗埡暗自“哼”了一声,虚假的大人之礼,明明一本书都快聊完了,这哪是一会儿?
“哈哈。”
“……”
二人又是相互寒暄片刻,家里长辈小辈都问候完后才进入正式介绍。
“自远处看锦白君和犬子相谈甚欢,应该已是认识,里,便不再介绍。”
“诶,”封素打住,“先前我信口雌黄,贵公子不信我,还望族长为我正个名,免得把我归为‘江湖骗子’一流,污了‘先生’之名。”
封素从不记仇,一般当场解决,或者一逮着机会就疯狂报复。
“锦白君定是和犬子说笑,既然如此,那便正式认识,来,埡儿,这是自中部平原而来的‘锦白君’,也是‘山涧雾’的撰写者。”族长示意里覗埡施礼,而后又拍拍里覗埡的肩,“犬子里覗埡。”
前缀偏爱对比一目了然。
“锦白君好。”里覗埡乖巧的朝封素问好。
“可信了?”封素嘴角带笑,双手负在后边,微微弯腰,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里覗埡。
“锦白君说笑。”里覗埡头一次见这么大的人,还在他阿爹面前告状的,心底顿时抛开“山涧雾的撰写者”这一光环,将对封素观感直接降了个大档次。
封素没有搭话,而是族长见此话题点到为止,出声道:“路途遥远,锦白君先到屋内喝杯茶水歇歇。”
“好。”
族长和封素一同进了屋子里,但是没有喊里覗埡,想必也是他不能参与的。
他依旧晒他的太阳,显得悠闲。
可是,阿爹他们会在房间里聊什么呢?
里覗埡本不想去猜,可念头总是没完没了的蹦出来。
是谈如何治疗他么?还是别的什么事?锦白君是真的特意过来,还是偶然路过?今年过来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也没待里覗埡想出什么 阿爹就推开门匆匆而去,手里拿着东西,但是走的太快,里覗埡没有看清楚。
里覗埡坐起,往屋里一看,封素却还坐在那里惬意的喝着茶。
感受到里覗埡的视线,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尔后起身,款款朝里覗埡走来。
封素倚着门框,明明在西芹这个偏荒凉之地,亏得是里覗埡家附近绿草植被多,竟让里覗埡错生一种身在平原水乡,身后是竹林簌响。
他素手轻捻茶杯,桃花眼微抬,朝里覗埡一笑:“不好奇么?”
“你还是阿爹的去向?”里覗埡回神,问。
“想问就问,憋久了吧,又不是水底的王八,敲个半天一声不吭。”
里覗埡忍住没翻白眼,眼前这个有这神奇比喻的人实在是和他先前构想的“锦白”有所出入。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对方找的代写?
“阿爹……是为我吗?”
里覗埡低着头,即便整个冬季都没有下床,但他能感受到阿爹阿娘的担心和操劳。虽然阿爹时常不在家,里覗埡也能猜到他一定是在大医那儿。
若不是阿爹和大医在书库里找了许久,也试验了许久,里覗埡很可能真的活不过这个冬季。
“差不多,”封素淡淡地看了眼里覗埡,说,“想起书库还有译本未完成,便从中部平原赶来了,想着先来族长这儿讨杯茶水,结果看到了你。”
“我?”里覗埡诧异,他问,“锦白君先前不是说特意来救我的吗?”
封素没忍住笑出声,茶杯里的水都差点撒出来:“不是特意,就是恰巧。”
“骗子!”
里覗埡感到被捉弄,恼羞成怒的骂道。
“没骗你,你若相信,那可不算是骗。”
“那你说说,为何一见我就那么说!”
“我在北寒川之地游历时,恰好有人送了我一个方子,可痊愈碎骨之痛。”
封素停了笑声,嘴角还挂着弧度,可眼底却是认真严肃:“里覗埡,初见你,就瞧见你本该是已死之人,却在眉心窥出一丝转机……”
封素顿了顿,大概是猜到,然后说:“若没有那方子,不久悬丝必断。”
里覗埡听完完全愣住,他不是快好了,怎能在锦白君口里三言两语又变成将死之人了?
“所以,阿爹是去找大医了么?”里覗埡捏着心脏的位置,有些喘不上气。
他一直以为的重生,不过是回光返照?
若春日封素真的没来,他是不是连乌果树发芽都见不到,是不是穿梭在空空绿洲的灌木林也不行,是不是失去了西芹的保佑,得不到舞巫的祝福。
里覗埡试图看淡保持冷静,可垂在扶手上不断收缩的手指出卖了他的紧张。
“里覗埡,要不要看‘山涧雾’的续集?”封素喝了一口茶,猝不及防的问里覗埡。
“真的有?”里覗埡一时没反应过来,暴露了自己想看的心情。
“假的,”封素摆摆手,不在意火上浇油,“还没写,看心情。”
“……”
里覗埡咬牙切齿地看着封素转身进去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