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时有多潇洒，被拎回去时就有多狼狈。
一路上霍去病不跟刘姜说话，为了防止她逃跑，收走她的剑，不吃饭时绑住她双手，一直回到未央宫才解开。
“陛下为什么着急召我回来？他不是答应我可以游历吗？”
“我不知道，你问陛下去。”霍去病脖子一横。
这次他没撒谎，他是真不知道。
等见了陛下，皇帝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哎哟，你还知道回来啊。”
“诶，伯父，你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刘姜赶紧认怂。
“朕是皇帝，不要瞎套近乎。”
刘姜抿了抿嘴唇。
“你是因为刘陵才游历的？”皇帝再问。
“对啊。”
“你的最终目的是淮南王国？”
“对啊。”
“你知道刘陵要干什么嘛？”
“还能干啥，谋反呗。”
霍去病瞪大眼珠子，淮南王要谋反？
肯定是假的，他在长安城都没听说的事。
这下轮到皇帝哽住了，半晌，皱眉道：“你不要这么轻描淡写说‘谋反’两个字。朕也是为你好，你说你撞上去，万一再出点儿意外。”
霍去病立刻单膝跪地请缨道：“陛下，请让末将去平叛。”
一旁的卫青淡定的把他拉起来，道：“你先听完。”
皇帝继续问刘姜：“你怎么知道淮南王要谋反？”
“那个刘陵，一个翁主，找男人就找男人呗，全是老头子，一个小白脸都没有，还都是朝中份量不低的臣，一看就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她是翁主，能让她花这么多代价去做的，也只能是当公主了。
她想当公主，除非刘安谋反。”
虽然说得都是实情，但卫青扶了扶额头，一个小丫头，怎么说小白脸找男人这么顺嘴呢。
刘姜注意到他有些不适应的情绪，问道：“大将军，你不会认为刘氏贵女应该守身如玉吧……”
“你少说两句！”刘彻受不了这丫头，“你早知道刘陵要谋反，你怎么不跟朕说？”
“没证据啊，所以我去借游历路过淮南国时，亲自进去找证据……刘陵算计我，这事不可能这么算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故意绕很大的圈子。
“我大汉是没人了吗？让你去找证据？”皇帝提高音调，“知道淮南王要谋反还往里钻，我看你是嫌命长？万一正好碰到怎么办？”
“这倒不会，淮南王谋反那就是要出兵，出兵肯定要撞上出征匈奴的日子，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以往朝廷出兵大多是在秋季或者是春季，现在是秋天的尾巴，今年朝廷没出兵打匈奴，也没收到匈奴进犯，故我过去有惊无险。
不过陛下您不用担心，淮南王应该起不了兵，当地两千石官员能治的住他。
所以就不用辛苦霍校尉了。”
“为什么起不了兵？”卫青奇道。
现在朝廷基本上掌握刘陵结交大臣的证据，意图联络匈奴，匈奴、淮南国两线作战，肯定要提前备起来。
“书生造反，三年不成，犹犹豫豫，瞻前顾后。那个淮南王还写了个《淮南子》，一看就成不了事。”
“胡说八道，军国大事岂能容你放肆。”皇帝厉声喝道，
“太后最近身体不好，你多陪陪她，还有宫学的太傅辕固生，有些顶不住，你没事帮辕固生整治课堂秩序。
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朕闹，不然朕把赏赐给你的食邑、金银、奴仆全部收回去。”
刘姜忽然怔住了，喃喃重复道：“太后……”
莫非太后身体不好……
“赶紧洗个澡去见太后，记得熏香，一身的臭汗。”
刘姜撒腿就跑。
刘彻指着她的背影跟卫青吐槽道：“连礼都不知道行，在外面三个月规矩都忘了。”
“陛下，公主很知道轻重的，甚至微臣有些地方都不如他，微臣竟看不出张次公居然跟刘陵翁主私交甚密。”
“朕教出来的，肯定知道轻重。”
霍去病一脸兴奋道：“那要出兵吗？”
“太后最近身体不好，太医说得预备着……”
刘彻踱步一会儿，对卫青道：“军中的事情你准备下，两线作战，不要惊动旁人。”
刘姜奔向长乐宫，发现宫中肃穆一片，卫皇后带着几个孩子、平阳公主等都在太后床前收着。
见她进来，平阳公主冲她友好的招招手：“好孩子，去看看祖母吧。”
刘姜跪在太后床边，抬头瞥见太后一如三个月前的容颜，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被什么抽走，气若游丝。
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
祖母怎么会老呢？
她记得小时候祖母就是这个样子。
王太后听到动静，眼皮子动了很久睁开眼，整个人虚弱异常，看到是刘姜，只是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陛下……把你也……叫回来了……”
王太后看到黑了几分、伏在床边啜泣的孙女，艰难的安慰道：“傻孩子……人年纪大了……都这样。”
刘姜喉咙里像是灌进了石头。
“阿寅……你替祖母……找陛下来……田蚡为陛下鞍前马后……”
刘姜怔住了。
王太后想保住田蚡？
平阳公主伸手拉了拉她，小声吩咐道：“去找陛下。”
刘姜只得走出大殿，谁知刚抬脚走出去，太子刘据小跑跟过来，拉着刘姜的手往外跑。
待跑了很远，确认太后听不见，这才气喘吁吁跟刘姜道：“阿姐，你去劝劝父皇好不好？”
“啊？我刚回来，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父皇不满田蚡要杀他，祖母便一病不起。这些天，我们都为这个事找过父皇，可父皇就是不肯松口。”
“可陛下不是早晚请安吗？”
“是，但祖母一会儿醒一会儿睡的，两人很少照面。阿姐，你去劝父皇不要杀田蚡，祖母只有这么一个愿望。”
看来是所有人都没能说服陛下。
“今天早上陛下跟太后说话了吗？”
“没有，父皇早上来的时候，祖母一直昏睡着。”
“好，我知道了。”
刘姜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回到未央宫，却见陛下刚跟几个大臣谈完事，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皇帝佯装生气道：“一点儿规矩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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