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多吃肉

“人家儿子是有出息啊，这有啥，我爸妈也不差”我有些不服气地说。

“我讲给你听嘛，没说你爸妈没出息，我是让你有出息一点，以后你也好过一点，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太年轻了，有好多事情不懂，要听老人讲，我们都是用这一辈子的经验告诉你，你以后找一个稳定一点的工作，不愁吃不愁穿，有啥不好” 外婆语重心长地说。

“是是是，我知道，以后我看吧，如果能找到好一点的工作当然可以，不过，也不只是公务员稳定啊，还有其他的工作也可以啊” 我又说，一边说还一边往灶口架柴火。

“当个医生也可以啊，现在谁能离得开医生，你看你五外婆的兄弟，他就学医的，在大都都买了两套房子，一家人过得多好” 外婆又给我举例子，语调忽高忽低。

“是是是，人家是过得好，但我也有要能考上才行啊，而且我理科成绩不行，能不能学医还不一定呢，而且听说学医还苦”我又反驳说。

“哼”外公靠在厨房门框上，冷哼一声，外婆也瞪了我一眼。

“你要别怕苦嘞，你们还年轻，就这样怕苦啊？你要不怕苦才能成事啊”外婆斜了我一眼又说。

“哎呀，这些事以后再说嘛，现在着啥急，我才刚初中毕业，这还有好几年啊”我赶忙岔开话题，不然又无端挨一顿批。

“我知道，我就是讲给你听嘛，以后你在学习的时候也有一个考虑嘛”外婆也不再逮着一个问题去纠缠。

取下一个大锅盖，盖在锅上，这口大黑锅已经用了十多年了，直径一米，这大黑锅盖表面黑黝黝的，黑得发亮，大概是因为受了十几年的油气的熏陶，锅盖上还落着些许泥土。

紧接着，外婆又开始收拾灶台，把菜板、菜刀都洗干净了。

“今年你去不去你妈那里玩？”她又问。

“不知道，应该会去吧，反正离收粮食还有一个多月，我去玩一个多月就回来帮忙”我想了想就说。

“也可以，你现在放假了，又没有作业，正好出去玩一下，见见世面也可以”外婆一边收拾一边说。

“我觉得见不到什么世面，每次去他们都很忙，没时间带我出去玩”我想起了以前的经历，顿时又没什么兴趣了。

“你爸妈要挣钱供你上学，忙一点也是应该的，那要不你去你三姨那里去，她年年都盼着你去”外婆眼前一亮，忽然想起来什么。

“也可以，他们天天到处跑，出去玩的时间多”我也觉得这提议很靠谱。

“那我等一下打电话给你三姨，要是可以，你就去她那里玩一个多月”外婆语调慢慢变低。她既希望我能够多留在家里陪她，又希望我能够快乐，她总是这样，心里只想着自己的子孙。可惜那时年少的我并不清楚这一层意思。

过了几分钟，菜已经熟了。锅盖提起的瞬间，一团白雾立即炸开，就像是孙悟空破石而出。

外婆倒入酱油和醋，用锅铲搅拌了几下，便把菜盛进碗中，动作一气呵成，不拖泥带水，几十年的做饭功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来，端出去，吃饭”外婆对我说。

我端菜，外婆盛饭，而外公就只需要等着就好。

外公见菜端上来，便慢慢走进里屋，拿出一袋生花生放桌子上，然后又把桌上两个酒杯拿到厨房洗干净。

另一间里屋里放着一大罐药酒，里面泡着外公从山上挖回来的草药，至于叫什么名字，我属实不知道，他们二老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小酌一杯，药酒配花生，这就是他们眼里的安逸。

“咂——嗨”外公浅嘬了一口药酒。

“啵——”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花生壳应声而落。

外婆也剥着花生，坐在高板凳上，上半身稍微往桌子上俯下，两脚在空中缓缓晃悠，显得格外悠闲，吃饭的时候是外婆最舒服的时候，这时并没有事做，只需要享受着这一刻就行。

我不吃生花生，只是一个劲地吃菜，外婆一脸慈祥地看着我，脸上浮现出笑容，能为儿孙做一顿饭菜，并且儿孙还能大口大口地吃，她就很满足，很幸福了。

“多吃点肉，你看你在学校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不长肉”外婆催我赶快夹肉吃，总觉得我吃肉少，甚至还直接拿筷子给我把肉挑出来。

“够了够了，外婆，我吃完再夹嘛，我在学校好好吃饭了的，我也不知道为啥不长肉”为了推翻外婆对我的误解，我开口回答道。其实我很喜欢外婆唠叨我吃饭的问题，只有在外婆家我才会受到重视，她总是觉得我吃不饱，总觉得我吃不够，把好东西都拿给我吃，对于我从来都不会吝啬。

“你别怕吃，在外婆这里，有的是吃的，你随便吃，多吃点，长高点长壮点，以后走出去，我外孙多乖的” 外婆还是一个劲给我夹肉，在外婆眼中，每一次我回家都瘦了。

“知道知道，好了好了，外婆，够了，我吃不完，你们还要吃啊”我连忙去制止外婆的行为。

外婆见状也不再强求，但还是偶尔出言提醒一下。

“你看看妈做菜没有，没有的话叫她出来吃”外公突然想起来，于是对外婆说。

“我去看看，她今中午从我这里拿了些菜进去，不知道拿去炒没有” 外婆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便一只手推开板凳，一只手撑起自己，她迈着大步往里面的小院子去，我家里面堂屋正对面便是老祖祖的屋子。

没过一会儿，外婆就出来了。

“她炒了菜”得到确认后，又开始安安心心地吃起了小酒。

桌下是大黄，它趴在地上等着桌上掉落的饭菜，旁边是小黑猫，这是老祖祖家的猫。一猫一狗常常在桌下抢吃的。

“劈——啪——哩”外面一阵风吹过，竹林也跟着发出声音，清脆但又不刺耳。

“今早你捡蛋没有？” 外公又问道，外公不喜欢说话，每一次说话都是直接点明问题，而我外婆和他性格恰好相反，路上随便碰见一个熟人都能聊大半天，要是没人阻止的话，聊天聊到天荒地老或许就不是神话了。我其实很疑惑，热情开朗外向健谈的外婆为什么会嫁给沉默寡言的外公。外婆十几岁就嫁过来了，亲眼见证这个家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