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之梦（5）

春节这个话题被搬上餐桌，小女公爵的哥哥听了之后表示很感兴趣。监护人不在的那天晚上，三个人共同计划怎么过春节:贴春联、贴窗花、买红色的衣服、收看中国转播到海外的春晚……

船王罗列出中国人过春节所要做的事。小女公爵认真听讲，帮哥哥记着，由哥哥把计划写在纸上。哥哥写了很多，小女公爵第一次感觉过节紧张。

第二天，除夕当天，一月三十一日。

女管家把装饰物买回来了。监护人有事外出，留下迪诺帮忙布置庄园。迪诺负责贴窗花，小女公爵在一旁协助她。女管家很会买东西，她买了许多不同种类的窗花:有装花的篮子、停歇的蝴蝶、摆尾巴的鲤鱼、抬腿的小鹿……它们每一个都很漂亮。小女公爵听女管家说，窗花是由中国手艺人用手剪出来的。看着复杂而美丽的窗花，小女公爵不由得感叹中国人的手艺高超。

为了迎合这个节日，小女公爵他们的晚餐换成了中餐。这需要用到筷子。船王能够用筷子正常地进食，小女公爵和哥哥就不会。吃饭之前，兄妹俩还得花几分钟来学习如何使用筷子。即使船王已经说过很多遍，兄妹俩也没有学会。两个人笨拙的样子活像第一次接触现代物品的野人。

吃完饭，他们又坐在一起看电视。公爵把公爵夫人和小丽塔带来了。由于不见监护人，小女公爵挨着公爵夫人看春晚。贴着公爵夫人的大肚子，她不禁展开想象——公爵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侄子还是侄女？小天使会像哥哥多一点吗？小女公爵和哥哥就像双胞胎一样，小天使会不会有点像她呢？

“伊西，你看起来呆呆的。”哥哥忍不住说。“你很期待孩子吗？”

“是的，哥哥。”小女公爵笑眯眯地说。“我现在接受丽维卡小姐了。我的同学都有比他们小几岁的弟弟妹妹，而我将会有小侄子或者小侄女。总而言之，我不是最小的了。”

“家人增多了，你也将体会到做姐姐的感觉了……”

在中国，除夕这天晚上不能睡。他们有熬夜到十二点放炮的习惯（熬夜又叫“守岁”），它也被传到海外来了。庄园外的人们决定延续这个习俗，船王他们也照做。小女公爵和哥哥他们约好十二点一起看烟花。管家买了炮，打算和大家一起放。它被摆在花园的雪地上。当时花园黑漆漆的，小女公爵差点看不见。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小女公爵、哥哥、船王、公爵夫人、小丽塔、保姆集中在“守望者”的阳台上。约定好的人和临时决定加入的人都来了，唯独看不见监护人。小女公爵对此感到十分沮丧。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是23点55分，五分钟后我们将迎来新的一年……”哥哥看着他手腕上的古董表说。

“第一次过这种节日……”

小丽塔紧张得抓住公爵夫人的手臂，公爵夫人拍了拍她的头。

“我也是。”

“阁下要记得戴好帽子。”保姆帮小女公爵戴上帽子，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现在是温度最低的时候，不戴帽子很容易感冒……”

“我想公主姐姐了。”

小女公爵抬头看保姆。

“桑迪，今天你见过公主姐姐吗？”

“很抱歉没有，亲爱的。”保姆遗憾地说。“她今天把迪诺留给我们，连迪诺也不知道她出去做什么。不过请您放心，殿下在四点半的时候回来了。她现在或许在她的卧室里休息，看样子她并不喜欢过这个节日……”

“她之前明明说喜欢……”小女公爵慢慢低下头。她在背地里瞥了船王一眼，船王静静地望着远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噔噔噔……”

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向门那里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人进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女佣。

“没来晚吧？还有三分钟。”

是监护人的声音！

小女公爵惊喜地离开保姆的怀抱，她的监护人正向她走过来。船王在一边，她一点也不躲避。

“小公主，消气了？”哥哥首先疑问，然后又说。“除夕快乐。”

“除夕快乐。”监护人回应。小女公爵连忙抱住她，她能感觉到监护人正在揉她的头。

“你的衣服……是中国的汉服？”船王诧异地看着监护人的衣服。小女公爵放开监护人，发现监护人的衣服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格——红黑配色，衣服上有碎花图案，领口就像小写的“Y”，袖口长长的，还有好几层。

“我可不是为了你才穿的。”监护人抱着手臂，转向公爵夫人那边。“这是库克送给我的新年礼物。还有，我并没有在生你的气，只是在忙着补给库克的刺绣。我已经让迪诺告诉你们，谁说我生气了？”

“是吗？原来是我们想多了？”

“确实是这样。”监护人坚定地说。

“好吧，真的是我们想多了。”公爵故意装傻。

“还有一分钟。伊西，过来让哥哥抱你。爱莎和小丽塔也过来，旧的一年感谢你们的陪伴……”

说着说着，公爵已经把提到的人拥在怀里了。左边是小女公爵，中间是小丽塔，右边是公爵夫人。

“春节讲究团圆。除了父亲之外，我的家人们都在这里了。这是我被赶出家门以来为数不多的好事。”

“谢谢哥哥收留我。”小女公爵任由哥哥搂着她。

“谢谢你，我的好丈夫，孩子的好父亲。”公爵夫人闭着眼睛说。

“谢谢……阁下……”小丽塔老老实实地站好。

“真和谐啊，一家人。”

小公主感慨。她的肩上突然多了一件温暖的衣服，也得到了一个拥抱。那个人让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先生？！”

小公主就像遇到危险的刺猬，敏感到了极点。

“现在很冷，为什么把衣服给我？”

“你的衣服只是看起来厚，实际上并不暖。”

“拿回去吧，我并不需要。”小公主现在都不敢动了。她的海神呀，他们贴得太近了，她甚至能听到船王的心跳声。

“不用担心我，抱着你我也很暖。”

“但是……为什么要抱我呢？”

“因为想像帕西他们一样。”

“当——当——当——”

几个人头上的摆钟发出沉重的声音。十二点了，春节到了。人们放在屋外的炮被点燃了。它们飞向空中，在空中绽放出漂亮的烟花，天空顿时如同白天一样亮。

“新的一年到了。”

小女公爵喃喃自语。

“这里的人们过春节，薇姬姐姐他们那边也会过吗？”

监护人看向小女公爵，把船王的外套还给他，送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伊西，新年快乐！这是红包，中国的小孩子在春节的时候都会收到喔。”

“红包？”

小女公爵接过那东西，那是一个如同信封一样的红色的小东西，里面鼓鼓的，似乎装着什么。

“红包里装的是钱。在中国，春节期间小孩子收到的钱叫做‘压岁钱’。中国人送钱跟我们送圣诞礼物一样是习惯。虽然你是从来不用担心钱的女公爵，但也请不要嫌弃公主姐姐给你的红包。”监护人笑着说。

“新年快乐。”船王也拿出了红包。

“新年快乐。”

哥哥把他那一份红包放到小女公爵手上。

“新年快乐。”

小丽塔把她和公爵夫人的那一份送过来了。

小女公爵握紧她平生第一次收到的压岁钱，吸了吸鼻子，眼前瞬间模糊了。

“公主姐姐。”

“嗯？”

“这其实……只是一次梦吧？”

小女公爵的眼前顿时清晰了。她的监护人依旧站在船王身边，嘴边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看出来了。”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地温柔。“你本来可以拥有一个美梦，现在却亲手把它变成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