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颂（16）

姒玉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最开始到大周的那些日子了。

相隔了几世的时光，真的太过于久远。

可若要问她，那时候到底害不害怕、委不委屈——

那当然是害怕的，也是委屈的。

她乐观，却不代表她没心没肺；她愿意去适应环境、选择最好的一条路去走，却不代表她全然没有意见。

她能这样迅速的接受，大约也是因为，她知道她就算败了，也能在其他世界重新开始。

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女孩，有几个愿意去跟别的女人争抢一个男人？

看到过华妃三言两语废了一个出身不错的妃子，有几人会不害怕？

她有时候也会想，她的结局是什么呢？

是扶摇直上、成为宫斗冠军，还是棋差一着，或是一条白绫赐死、或是冷宫了却残生？

大概只有天知道吧。

只是——

“不用道歉。”

她环抱着玄凌的腰身，轻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很好了，真的。”

说到底，这是时代的问题，跟周玄凌无关。

他已经将自己能做到的都做到极致了，再去苛责他，对他不公平。

她沉默一会儿，开始说起那些旧事。

“其实刚进宫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手上染血的准备，我告诉自己，这是残酷的后宫、不是平和的现代，不想死，那就狠一点。”

“只是啊，你对我太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心尖尖，哪怕是嚣张跋扈的华妃，也不敢动我分毫，那些阳光背后的黑暗，好像沾染不到我半分。”

她轻笑一声，抬头看他，“你说，是不是我生的太美，选秀的时候就迷住你啦？”

玄凌也笑了笑，“是啊，一见钟情。”

“恐怕是见色起意吧！”

她面上全是果然如此，然后伸手戳他，“就说嘛，你们男人啊，就是看脸，也怪人家天生丽质难自弃呀！”

凝滞的气氛好像缓和了一点，她便继续道，“后来除夕之后，你对我就更好了，三千宠爱在一身，大约就是如此了。”

从那时候起，宠爱，好像开始变成爱了。

“我记得有一天晚上，你大约是觉得我已经睡着了，然后说了一句‘小骗子’，其实我都听见了。”

那时候她先是一惊，想着该怎么办呀，他知道我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真心爱他，会不会觉得生气恼怒啊！

后来又难免有点开心，想，他既然能感觉出来，那大约是真的对她用了心的吧。

有些人说，宠妃成功的秘诀在于，哪怕只有七分爱意，也要让对方感觉到十分。

这对吗？

对的。

可这也意味着，你永远都只是宠妃了。

——自来都说真心换真心，在他真心爱你的情况下，你爱不爱，是全心去爱还是半真半假，他其实是能感觉出来的。

尤其是，她所谓的爱大多都不入心、只停留在嘴上的时候。

“那几天心情还是挺复杂的，我以为你会恼怒会生气，但你没有，反而是对我更好。之前还会到皇后和华妃宫里用膳，之后却是仪元殿和长乐宫两点一线，再也不曾去见她们。”

在一场婚姻里，女人最需要的是什么呢？

是安全感。

不是物质的富饶，不是挂在嘴上的虚无爱意，而是用行动来赋予的安全感。

周玄凌知道沈姒玉对他并非全然的真心，却愿意体谅她的心境，并用行动告诉她，他不会让她失望受伤。

他告诉她，不要怕，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