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望阙天遥

山川浩渺无极，江海奔流不息，这个世界太阳每天归山又起，时代更迭，日见其新。

她同所有芸芸众生一样，不过浮生半载尘埃一许，于鬼神一说如今倒能平静地接受，只是，心有些乱罢了。

俞归伸手，仿佛想要摸到那不可能触碰的漫漫星空，又装作是毫不在意地随便一问：

“你觉得，这世上有神吗？”

那是普通人不可能接触到的隐秘，亦是即使知道也无可奈何的事情。

有人有妖有神，可依白眠所言，妖族修炼有灵者数量稀少，神明不知下落，唯有人邦至今兴旺，虽然绝大多数人在已修炼有道的鬼怪精怪没什么有效的抵抗力，可同样是绝大多数人平凡地活着，各得其所。

那么对毫不知情的人来说，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感觉又是怎样呢？不知道真相真的好吗？甚至对于一些牵扯到鬼的事件，如果提前知道，提前有个准备不是应该更对吗？

能感受到江辞轻轻靠向栏杆，那人大概思考了很久很久，才些许模棱两可地缓缓开口：

“嗯……信仰所属。”

俞归偏过头，定定地注视了他一会儿。

所言之意，信则有，不信则无吗？

也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就是他们的想法。

或许……什么都不知道，平静地活着，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吧，这才是真正适合他们的。

可他们连知情权都没有，有的人终其一生忙忙碌碌，到死也不知道世界的另一番风景，遇上昙秋濯等人，大概是自己的机遇吧……

垂头沉思着，她蹙着眉神游天外，一边的江辞抓着栏杆，目光遥望高楼之下的万家灯火，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都在行进着自己的人生，暖黄色的微光下，显得那么渺小却又活生生——这是人间盛景，无数人夜晚的日常。

长风猎猎，牵动着白色的衣袂无声舞动，那两人一个望着苍穹一个注视大地，同时保持了那么一会儿沉默。

有一瞬月光微黯，流光辗转，此夜星河浩瀚，风惊决澜。

“但是——”他忽的开口了，声音清冽而淡然。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的话。”

少年重新抬起头，与俞归一同望向浩瀚星海，无人注意到他紧攥的双手，也一时难以觉察眸中的漠然与冰冷，以及一丝掺杂其中的、毫不掩饰的讥讽。

稍稍压去翻涌的复杂情绪，他像是叹口气，声音放低。

“那……大抵是令人厌恶的吧。”

俞归点点头，神明本质上也是妖或人类的一员吧？到头来制造天灾后消失许久，给世界带来灭顶之灾而不再履行守护的职责，似乎任谁都会厌恶。

那么，那么久的坚守，为何最后却亲手摧毁了一直守护的世界呢？

不过，厌恶的话，江辞会知道什么吗？

她转过头，试探着开口：“你……知道天灾吗？”

这次轮到江辞疑惑了，他回视俞归的目光，一时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最后抖抖肩上的凤壹，小声问着：“你知道天灾是什么吗？”

打瞌睡被抖醒的凤壹：？

凤壹：“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你是说天灾人祸吗？好像最近姑射这种地方有台风。）”

“咳咳，”江辞正身回答，“你是说最近姑射的台风吧？”

俞归疑惑：“姑射不是内陆地区吗？受台风影响似乎没那么大。”

江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