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那年秋夜大雨

雨依旧下得很大，而某个可怜的遭遇一堆怪事的孩子只能冒雨走回去了。

穿过繁华的街道，俞归来到所住高楼，刚收好伞往里走，便踢到什么东西。

“叽！”

“嗯？”

她把踢飞的东西拎了起来，映着灯光细细打量。

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红红黄黄的毛绒绒。

“这是……鸟？”

“叽叽叽叽？”

被踢飞的鸟浑身湿漉漉的，扑棱着翅膀，却又飞不起来。它的羽毛乱七八糟地揉作一团，丑不拉几的，俞归认不出这是什么品种的鸟。

“这长得可真任性。”不知怎的，她总感觉它听得懂她说话。

说罢，她轻柔地捧着丑不拉几的鸟，凑到眼前：

“小家伙，是为了避雨躲进来的吗？羽毛全湿了呢。”

“叽叽！”

“这雨下得的确挺大呢，你飞不起来，大概是受伤了吧？”

“叽叽叽，叽叽！”

楼道的灯亮起昏黄的灯光，交错的光影映在少女脸上，一时温柔。

“我是医生，跟我回家，我帮你处理一下。”

虽然不是兽医。

但简单包扎肯定可以！

“叽叽叽叽！”

那鸟似乎扑腾得更厉害了，俞归能看见它身上的血痕。

她正打算转身带它回家，它却扑腾挣扎落了下去，一瘸一拐地蹦哒，应该是把脚摔伤了。

可即便如此，那鸟仍死命往外蹦，蹦到大雨倾盆的外面，还不时瞅瞅俞归，看看她有没有跟上来。

“你去哪？外面的雨很大！”

“叽！”

“是想让我跟着你吗？外面有什么？”

她重新撑伞来到雨中，手里多了只肥肥的丑鸟。

“叽叽！”

“那边有什么？”

俞归走过去，顿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雨水的味道，一时难言。阴暗的角落，垃圾桶旁边，隐约有个人影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

一道光亮撕裂夜空，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骤然而至。

光影闪烁的刹那，少女瞳孔猛地一缩。

血泊里，那是一个清瘦的少年蹙着眉头，紧闭双眼，在混乱中挣扎着咳嗽喘息。

就那么躺在冰凉的地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衣服，任雨水冲打。

霎时间，一股莫名的情绪充斥心间，说不上来的感觉，没那么好受。

“啧，看着就痛……”

“这是怎么弄的啊……”

俞归走上前去，伞一倾，那一刻挡住不少风雨，伞下的人似乎因此好受了些，不过依旧没有丝毫的放松。

顺手把小鸟揣进大衣口袋，俞归拿伞的手又夹起手机打着手电筒，眼前的人似乎伤得不轻，在确定不会造成二次伤害，她轻轻地拉起他的手想将人扶起来。

地上的人却抗拒地一挣，便甩开了她的手。

“这是做什么？咦？手上是抓着什么？”

俞归扒拉下他的手，可少年的手紧紧拽着不肯放，在挣扎中努力睁开了眼。

俞归清楚地看见，那人睁开眼的一瞬间，不知何故满是敌意，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整个人都骤然一顿，紧接着全身警惕全然放下，无言中，咧着嘴就那么傻傻地冲她笑。

此后很久，俞归始终忘不了，那日深夜的漫天飞雨，撒遍余秋，却终敌不过少年眼中溢出的温柔。

低声喃喃中，少年仿佛在说着什么。

“你想说什么？”俞归凑近聆听。

“诶？笑着笑着晕过去了。”

“手松开了，这是什么？”

从他手中掉出的，是一个半月牙状外壳，其内晶莹剔透如宝石般的东西，上面满是古朴复杂的纹路。

“这是……玉佩吗？还是什么宝石？”

她架起已经昏过去不再抗拒的人，往楼里走去。

到了楼梯口，在灯光的照耀之下，俞归才真正看清眼前的少年，他身上大半都被血染透，短发还在滴着水，额前刘海堪堪遮住精致的眉眼。

“叽？”

口袋里的小鸟探出脑袋，又被俞归给轻轻按了回去。

“乖乖，先待会儿，等下就放你出来。”

她拿出手机：

“啧，出了这么多血，是个正常人都快活不下去了，得赶紧打个120。”

被架着的少年却突然醒了过来，一手握住了俞归刚给手机解锁的手。

“别打。”

“求求你了，我不想去医院。”

他央求着，俞归轻轻皱了下眉：

“好，你先闭眼睡一会儿，我不打电话了。”

听罢，少年闭眼，顺从地晕过去。

“鬼才不打电话！人命关天的事。”俞归小声嘀咕着。

俞归号码都拨好了，正准备说话的那一刻屏幕一黑，手机没电关机了。

天杀的破手机！

沉默中，她看看手机，看看少年，看看口袋里的丑鸟，再看看楼梯口对面的电梯门。

这里离医院太远了，她回来已经算搭了“末班的公交车”……某种程度上是……

想起午夜惊魂的诡异公交车，俞归不愿再唤起这段堪为“美妙”的回忆。

事实上，她走了这么久走回来的。

“……”

啧，棘手的病人。

“看来只能先带回家处理了。”

“希望你命大。”

深秋的夜里，唯独少女孤身形影，忙碌到哗啦啦的雨声变得淅淅沥沥……

很多年以后，少女每每回忆此时，嘴角总是会噙上淡淡的微笑。

【还好他当时遇到了我！那傻瓜就这样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还好我当时遇到了他！哈哈……】

却又在午夜梦回惊醒的每个夜晚，于黑暗中不知何往，渐入绝望，那年秋夜大雨，是一切可望而不可及荒谬错误的开始，那段时光也是她往后余生最大的奢望。

此后茫茫人海数十载，皆为寻人不得始终。

最后穷尽半生寻寻觅觅追追找找，又在某个角落无声落泪之际，后悔当初的心软误了一切相思。

再次蓦然回首之际，那恍如隔世般的身影却消弭于人间，所有世事尘埃落定的往后，那个满眼温柔的少年终是无法再冲她傻笑。

【若是当初没遇到他……或许，就不会是这般结果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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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