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签订契约，成为家人

仪式的中途只有无聊的祈祷。

除去共同祷告的环节外，艾玛看起来又像在忏悔些什么。

她面对月亮升起的方向跪下，脑袋和地面时不时相碰，嘴里念念有词。

梅格看着艾玛向那个东南方进行忏悔的模样，一时间不懂得对方到底在做什么，便只好看向萝洁。

萝洁见状，将梅格和自己暂时从艾玛身边支开，让自己和梅格暂时远离祭坛。

随后对梅格耳语道。

“她在忏悔。如果你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的话，就去忏悔吧。”

“我对我所作所为问心无愧。”

梅格听着萝洁的解释，回答道，音调冰冷。

“问心无愧？……其实，你也可以做点个人祈祷，以祈求主赐予你勇气面对接下来的生活，抑或是从现在开始彻底遗忘自己的过去。”

萝洁的解释让梅格不知道如何回答。但即使是跟着萝洁的思路来看，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用于祷告。

二人就这样沉默，直到艾玛做完赎罪祷告后从袖口拿出被卷成一卷的契约书。

契约书的背景一片空白的，除了看起来有些许华丽感的边框之外。契约书的最开头是使用一种古代语言所写的两句话。

Te pascemus, vestiemus, tegemus.

（我们会供你食物，赐你衣物，将你庇护）

Et non occides, sed maneas tranquillus.

（而你不得杀戮，而要冷静面对一切。）

看着契约书上的两段陌生文字，梅格不知道萝洁和艾玛到底在给自己打着什么算盘。

“这些内容……什么意思？”

“我们会给你吃的，给你穿的，让你居住在我们这里，视你如家人。”

萝洁回答道。但和契约书中的原文对比，她向后又加了一段。

“而你从此开始，不得杀戮，也不要一两句话说不过去就直接拔星之剑闹事。”

梅格一开始还想拒绝，但他的思维像被萝洁立刻读出一般。

她接下来的这句话让梅格整个人一愣。

“你或许知道的吧，你是星剑士，但这并不百分百代表人们会尊重你。你也得学会和别人好好相处。”

梅格回答道，声音有点颤抖。

“……我，我不会……我在家乡的那段时间，我越是对他人表现善意，他人就越对我表达恶意。”

“但你今天的行为却很不错，至少在达拉尼，就我看着你在女仆咖啡厅里打工的这段时间里，你对他人的善良可以换回他人对你的善良。”

梅格他还在坚持自己那些扭曲的观念。

看起来，想要纠正这些东西，还需要很长时间。我也终于知道梅格为什么会在诊断结果中被诊断为精神分裂了。

但具体来说，被误诊为什么类型……大概率是偏执型或者未分化型。

但我感觉他，对，他不是精分。

有可能是……人格障碍？算了，先保留这个意见吧。

总而言之……我必须亲自将梅格调教好。

阿尔忒弥斯啊，帮帮我吧。

在梅格陷入沉默时，萝洁在对自己的进一步计划进行思考。

要想治好这种情况很复杂的孩子，她所需做的可能更多。

签订契约书或许可以作为一个仪式方面上的方法，目的是通过契约，让梅格对她的观念、行为等予以接受。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效果。而且，契约书只能签订一次。第二次签订契约书产生的心理效果会大打折扣。

正思考时，梅格的话让萝洁的思路被迫暂停。

“不过，如果说让我给所有死于我手的人祈祷的话……我最多会给那些死在我手底下的士兵们祈祷。别指望我会给那些庸医念半个字的经。”

“为什么？”萝洁见梅格突然提起这件事，逼问道对方。

“因为那些士兵们只是为了保护哈姆达雷的边境，而我为离开哈姆达雷，杀掉那些人也只是无奈之举。因为我没有任何合法的方式离开那里了。”

从梅格的话中，萝洁明显能听出他在紧紧咬着后槽牙，眼神里除仇恨外再无他物。

“但那些医生……我甚至想把他们从坟里挖出……”

还没等梅格说完，萝洁连忙打断道。

“停，停……我知道你所仇恨的到底说什么，但现在，他们的罪也因他们的死而被惩罚，他们也付出了最高的代价。”

“……”

又是沉默。

“所以……我，需要原谅他们？”

“不需要去原谅，而只是想要让你不再去想起那些事情。我们只需要让你这段经历成为你的一段快乐回忆以及和经验，让你曾经的遭遇对你不再产生影响。”

萝洁一边说着，一边顺手从坛上的祭品中取了一颗草莓，简单处理后塞到梅格嘴里。

动作并没有多少强迫，但梅格见萝洁这么做时却并未抗拒。

强迫喂食，这种事情自己在疯人院里也见识过，不止一次。

回忆中，那些护工之间近乎对待畜生般的残暴，甚至直接从鼻腔里插管，一步到胃那种。

不过这次，梅格选择接受对方的喂食，他是自愿的。

因为……

在这里，自己被看作一个“人”，真正有作为人的尊严。

在疯人院里，自己压根没被当过人来看。没有尊严。

“唔……”

萝洁见梅格尝试享受但又有些许抗拒的模样，再度确认自己的分析的确存在一定正确性。

他或许不是精神分裂，让他变成这个模样的可能另有原因。

或者说，这本就是个复合型的问题。

一个糟糕的成长环境有很大概率导致一个人出现精神问题或者人格问题。但现实中又有谁能够提供一个理想环境……呢？

“萝洁，梅格，你们在……”

艾玛做完自己的祷告后，发现萝洁和梅格二人竟远离了祭坛。

她自己先将名字签在契约书上，随后才大声呼唤二人。

“该签契约啦，二位。”

萝洁和梅格二人同时听见艾玛的呼喊后便同时走向祭坛方向。

梅格见萝洁爽快地在契约书中签下她的全名后，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份契约书。

“嗯……是内容太多了吗？还是有哪里看不懂。除了前两句之外，剩下的东西你都应该能看懂的。”

“我的意思是说，什么是……‘家’？”

“‘有着爱的地方，也是失心之人的港湾。’希尔瓦家咖啡厅，女仆手册，第一条。”

没办法，萝洁只能这样阐释。

毕竟连萝洁自己从情感方面上都不太懂到底什么是‘家’。

如果从社会角度回答“家庭是组成社会的基本单位”，这对现在的梅格来说不算是一个好的回答。

过了一小会后，梅格再度抛出问题。

“那……我，要在哪里签？”

“这里。”

萝洁见梅格的问题，只好指向契约书中的空白部分，让他将字签在这里。

“签下吧，梅格·‘暗月’·瓦伦汀。”

萝洁说完后，在梅格脸颊上留下一个吻，随后将自己的右手握在他的右手上，和他一起签字。

萝洁手中传来的力气只是握住了他的右手，而真正用于签字的力道完全来自梅格。

“所以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一员了！”

见梅格在契约书中签下自己的名字，艾玛表现出一点小开心。

她尝试着将萝洁和梅格抱在自己的双臂中。

萝洁见艾玛这样，同样张开双臂，想要将梅格和艾玛抱在自己怀中。

而被二人抱在中间的梅格，此刻也并未挣扎，而只剩下享受，以及和自己内心中的斗争。

这种舒服的感觉，自己从未拥有过……

因为此后，自己就正式成为家庭的一员了。这也是在自己告别糟糕的原生家庭后，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加入了一个新的家庭。

明天，又是希望满满。

三人在签完契约书后，便一同享用祭坛上祭品。因为平安祭是祭司与献祭者同享用之祭。

p.s.

那么到这里，小说的第一幕就宣告结束了。

从开始写到现在，大概前后过了半年，期间重写了一次，鸽了一次大的，亿次小的。

希望各位喜欢梅格·瓦伦汀的旅途故事，当然，也请不要忽略掉艾玛和萝洁二人。

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再见呢？

明天一天打算写掉自己的结课作业，开第二幕的时候就是后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