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惊变

郭淮……将士们，喝了那水？

司马昭没错。

司马昭喝下那水的第一口，他们便觉得全身的疲惫消除了，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司马昭他们再次跨上马，朝山下进军，个个一骑当千。蜀军还没回过神就被杀的大败。现在，除驻扎在后方作为接应的无当飞军外，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

司马昭在营寨中来回踱步。我抬起头，想要看看他的表情。

——我想看看他是否疯了。

天命站在大魏一方，这一点我是不会怀疑的。然而这不代表我无法分清虚构和现实。四十年前，大魏建国之时，的确曾发生过许多祥瑞；但那大多是些虚无飘渺的传言，从全国各地传到洛阳，早已走了形。

至少就我所知，天命还从未以如此明确的方式，在我们面前显示它的威力。

更何况——

司马昭尽管放心，伯济。喝杯水，休息一下。我们尽快处理好善后，就可以回洛阳。

我注视着那杯水。水面微微颤动，在杯壁上印下一圈窄窄的痕迹。

郭淮就好像……它在呼吸。

这个念头让我一阵反胃。我双手颤抖着接过水杯，端起来，一点点送到唇边。司马昭停止了踱步，站在帅案对面，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

郭淮多谢……

我一仰头。水被我一滴不剩地泼在了地上。

原本就湿润的地面上没有留下显眼的痕迹。这些水无声地溶解在水中。

郭淮淮……先行告退！

我差不多是逃出中军帐的。

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司马昭在我背后做什么。他在营帐正中属于他的位置，从容坐下，隔着深重的水雾，目送我仓皇离开。

我不知道他是否察觉了。那个关于泉水的诡异故事，并不是我慌乱的真正原因。

令我恐惧的是那杯水。

郭淮……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司马昭倒出那杯水的时候，手里没有壶或瓶一类的东西。他抬起一只手，指尖一点一点化成透明的液体，汩汩流淌进另一只手中的杯子里。

那不是水。

魏军士兵——兵变了！来人、来人！

一声惊呼传入我的耳朵。

我匆忙抬头，只见一队士卒急匆匆朝营寨一角赶去，手上各自拿着武器。

郭淮——怎么回事？

被我拦住的士兵愣了一下，转过头；我又一次屏住了呼吸。

这个人的眼睛和来时的传令兵一样无神，他的盔甲也同样湿透了。我低头，士卒们行进的路线上，留下一道分外扎眼的水迹。

魏军士兵蜀军降卒反乱……

他的声音怪异，与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相衬，分外诡秘。

魏军士兵2……这些人是张翼部将。他们被俘时就已断水，想来是要以死明志……方才大都督差人过去，劝他们饮水。不想……他们竟当场反了！

郭淮……？！

我匆忙赶过去。在几十步开外，已经听见一阵阵刀剑的铮鸣。

蜀军士兵——滚开！我死也不会喝你们的水！

远远地，我听见剑落下去的声音——随后，是一阵深沉的水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