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那天晩上，四秋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那天让无逝将自己做成傀儡娃娃烧掉的时候，无逝点头了。

如果真的是那个时候，四秋本该高兴的。但是现在，在无逝点头的那一刻，心里好像有一把小刀在胡搅一样难受，一阵阵苦涩和委屈涌上来，鼻根也不由得发酸，他知道他可能要哭了，但是在这个无逝面前，他好像没有什么胆量去哭。那种压迫与紧张充斥着心脏，他好像哭不出来了。

然后他就被稀里糊涂地做成了傀儡娃娃，仅管诡异的没有痛觉，内心依旧饱受煎熬。

梦境里无逝的性格与现实中没有什么不同，还是天真单纯，梦境里的无逝每天都来看变成了傀儡娃娃的他，还会牵着玉立的手炫耀般地说：“你快看我的娃娃，是不是很精致？只可惜马上就要烧掉了。”

那一刻的他好像真的伤心了，他好像真的掏出心来过了。

突然他感到自己正在被摇晃，睁开眼时梦终于醒了，一旁的无逝早已点燃了一根蜡烛，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无逝明显发现了四秋惨白的脸色，边伸手帮四秋擦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边关怀地低声问道：“四秋，做噩梦了吗？”原来，无逝害怕他再像上次一样逃走，一夜没睡。

“嗯。”四秋应了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醒来时他才弄清现实中的无逝与梦里的不同，现实里的无逝不是只会傻傻地答应对方的要求，现实里的无逝会留下机会，慢慢改变他那些会留下遗憾的行为，就像白天坚持拉着他去看雪一样，那是四秋见过最美的一场雪。

“别怕，我还在呢。”

听无逝这样说，四秋更是安心了许多，刚准备告诉对方自己没事，突然仿佛又看见了无逝点头的样子。即使知道了现实和梦境的区别，这个无逝还是太像。他想，如果有一天无逝真的变成那样的人该怎么办，自己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否认，然后就只剩下无奈了，无休止的无奈……

四秋没有说话，急促地喘息着，冷汗直流。无逝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急忙摸了摸他的手，果然是冰的。

“你这是昨晚的病还没完全好。”昨天晚上恢复体温的四秋睡下后，无逝独自一人找遍了所有古籍，总算把四秋的病给弄明白了。本来他想今天睡前提醒一下四秋的，但是四秋白天一点事也没有，说了反而会太叫人在意。

“无逝。”

“我在......”无逝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四秋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听着格外自然，不像以前那样拘谨了。

无逝回过神来的时候，四秋已经扑在自己身上了，双臂轻轻环在自己的脖子上，有些试探，仿佛马上就会被推开。

四秋身上很冰冷，无逝下意识抱住了他：“四秋？”

四秋似乎是感受到了无逝没有推开他，环在无逝脖子上的双臂也慢慢变紧，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四秋，没事了……”无逝慢慢安慰他，“以后你不管遇到什么难过的事，都来找我。我从来都不会嫌麻烦的，反正我平时也没有什么事干，你不找我的话我反而会无聊的。你只要害怕的时候喊我的名字，我马上就来了。我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份量，但是我真的有在努力做一个可以让你依靠的人。”

“我不太会说话，你别在意啊。”无逝有些不放心。

但是安慰这种东西很奇怪，总是让人的泪水更多。四秋似乎终于遇到一个可以放心哭的人，不用怕会露出软肋的人，那么多年的委屈这时才可以涌出来。

“别哭了。”无逝给他擦了擦眼泪，“再哭就更冷了。”

四秋应该是哭累了，竟直接在无逝怀里睡着了。无逝一整晚都不敢把四秋放下，他知道四秋现在睡得浅，体温又低，放下没一会儿肯定会被冻醒的。再说他现在也不能保证四秋还会不会再做噩梦，还是自己紧紧看着为妙。

第二天早上，玉立见无逝还不出来玩雪，便忍不住跑进了房间：“无逝哥哥......”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无逝抱着熟睡的四秋，一看就知道他肯定又一晩没睡。

“小声点。”无逝压低声音说，“他昨晚哭太久了。”

玉立第一次看到她吊儿郎当的哥哥这么小心翼翼地关怀一个人，恨不得叫上全天下所有人一起来看这场好戏。但是这种想法很明显不可能，她也只能没趣地走了。

说来也奇怪，玉立刚走，四秋就醒了。他醒来时突然发现自己在无逝怀里，满脸惊讶地看着无逝。

“你不会忘了昨晚的事了吧？”无逝看着他惊讶的表情不免有些疑惑。

四秋这才想起昨晚的事，赶紧从无逝怀里出来了：“昨晚，是我失礼了。”

看着四秋认错似的行为，无逝心里难免有些不悦，他还以为四秋真的已经放下所有戒备了呢。

“你这几天就先别睡了，我等下叫人拿来点提神的药，你喝了就没事了。”无逝开玩笑，“你该不会还想在我怀里睡吧？”

“我没有这个意思。”

“还有，你要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尽快说。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长姐责怪下来我可担不起。”

“我明白了。”

“四秋。”无逝突然发问，“你是不是已经信任我了啊？”

“我自然信任于您。”四秋还是和平时一样地回答。

“那你能不能再叫我一次无逝啊？”无逝一脸笑意。

“嗯……”其实一直以来，四秋因为无逝的几次救命之恩，和无逝已经算是格外亲近了。但是现在的他却有点犹豫，看看满脸期待的无逝，他知道对方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对他来说，这个简单的要求反倒有些困难了。昨天晚上自己之所以能开口，完全是因为紧绷的神经使自己忘却了尴尬。如果现在让清醒的自己开口，他却实在做不到。

“昨日之事，实在是我有错在先。今日早已不敢再犯，请您见谅。”

“我可没说要怪你。”无逝更加感到有趣了，“你该不会是被我抱过之后害羞了吧？”

四秋听着无逝步步紧逼的话，最后一句话甚至直接说出了他的真实情况，一下子竟真的紧张得说不出话。

“好啦，不想叫就不叫了嘛。”无逝也不想再为难他了，干脆不再追究。

“无逝。”这时的四秋刚从紧张的氛围中缓过神来，那句刚在嘴边的话竟不受控制跑了出来。

无逝听见后自然高兴极了：“这才对嘛，你以后都可以这么叫我，不要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