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么？韩非已经回到新郑了？”姬无夜皱眉。

  翡翠虎捏着胡子，若有所思，“难道他已经运送了粮草？”

  “以防万一，你即刻带人过去。我倒是要看看，韩非届时亦会是一番怎么样的脸色。”姬无夜冷哼一声，对站在一侧的墨鸦吩咐。

  墨鸦颔首，抱拳行礼：“是。”

  “老虎，你去蓑衣客那里打探消息。”姬无夜挥了挥手。

  “是。”翡翠虎作揖，当下便快马加鞭去寻了蓑衣客。

  蓑衣客正是一如既往地垂钓湖上，见翡翠虎到来，不疾不徐地说道：“韩非出现在了大梁，魏国王宫。”

  “我早料到他会去魏国购粮，先行一步，派出了使者。先不提以乐灵太后的脾气，韩非能不能买到粮食，我早已布下了后路。”翡翠虎道。

  “使者？”蓑衣客嘲弄地笑了笑，“你那使者有多久不曾与你联系了？”

  翡翠虎浑身一颤，细思极恐，的确那使者不曾与他联系，难道？

  蓑衣客最后的提醒，敲定了他心中所想：“乐灵太后厌恶整日饮酒作乐、花天酒地之人不假，对韩非不喜也不假。如此，你可知道韩非此行，带上了红莲公主？”

  “红莲公主？既然如此，那韩非怕是已经购得粮草了。”翡翠虎面色凝重。

  任凭他们再怎么想，回到新郑的韩非也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他的计划一环。他举杯，“大人主持父王寿宴内务，着实是辛苦。这一杯酒，非敬大人的。”

  “诶，八公子言重了，分内之事，谈何辛苦？”被韩非宴请的大臣连忙起身回酒，“倒是八公子近日四处奔波，筹集粮食，这才道是辛苦。”

  韩非含笑摆手，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大臣，“我等皆为人臣，报效王上，自当要是倾尽全力的。不过，当下形式的的确确是……”

  大臣愣了愣，能混到这个地步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一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当下便是明了了韩非言下之意。

  他面露难色，“八公子，王上寿宴是为重中之重，我身为内务大臣，自然不得私下行事。”

  “大人说得对，韩非今天宴请大人，不过也只是替四哥献上绵薄之意，以表谢意。近日，我们不谈国事，只喝酒。”这番言论也在韩非意料之中，他招了招手。

  “大人，您今个儿可是贵客呢。”“大人今日定是要多喝几杯尽兴的，不然，我们可饶不了大人。”一群美婢一拥而上，前拥后簇地围上了大臣，莺歌燕语，觥筹交错，简直是人间仙境。

  大臣见状，不禁放下了警惕，给自己斟酒一杯，“如此，我便再敬公子一杯。”

  “好，大人海量。”韩非笑着举杯，目光却流连在大臣腰间官印之上。

  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直到最后把醉醺醺的大臣送上马车，韩非才将早已经发挥用处的官印，还给大臣，“大人，瞧你这记性，连官印都落在了非这里。”

  大臣一凛，颤巍巍地接过官印，脑子也清明了不少，涨红着脸看向韩非。

  韩非报之一笑，无辜地耸了耸肩膀。

  大臣心有余悸地小心翼翼把官印收好，一步三回头地告了退，上马车离去了。

  “叫你拿官印在国库做的事，办妥了吗？”韩非回首，询问身侧的心腹。

  “回公子，办妥了。”后者抱拳回应。

  还没等韩非松口气，紫女便行色匆匆地赶来汇报：“不好了，粮仓失火！”

  “什么？”韩非惊怒道。

  ……

  “张内使，粮仓失火，火势难以控制，还请到别处避火！”侍卫单膝跪地，抱拳汇报。

  张良怒道：“那你们还不快加紧灭火？粮仓失火，你等守职侍卫便是杀身重罪！”

  “是！”侍卫急急忙忙地跑去救火。

  张良立于漫天飞舞的火星之中，蹙眉盯着火光冲天的粮仓。暖色的火光平添几句焦虑，染上了他清雅的青翠衣袍。

  “子房。”韩非唤道，“情况如何？”

  张良回神，攥紧拳头，回答：“韩兄，良数日来筹集的粮食，全在粮仓之中，如今却……”

  韩非蹙眉看向不见得半分减弱的火势，再看向救火的卫兵，其中一个格外突出。是姬无夜统领的带甲禁军。

  待到火势扑灭，已经天泛白光，晨曦已至。绚烂朝霞衬托着毁于一旦的粮仓，早已不见昔日的模样，余留的只有满心冰凉。

  “清点如何？”韩非询问侍卫。

  侍卫毕恭毕敬地回禀：“回公子的话，烧毁了三间杂仓，前几日张公子收集的粮食也被大火烧尽。”

  “我从魏国购粮之事，已经被夜幕所得知，如今烧毁粮仓，是想要断我最后生路。”韩非望着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沉声道。

  侍卫见氛围如此，急忙说道：“不过，万幸的是军粮并没有被烧毁，安然无恙。”

  “军粮？”韩非微微眯起眸子。

  “报——南阳已有数多灾民饿死！”话音刚落，便又有侍卫传来急报。

  张良又惊讶又愤怒，“怎会如此？原来杀招在这里。这是断绝所有生路，给韩兄留下一条非走不可的死路，逼韩兄劫持军粮。”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韩非看向卫庄。

  卫庄会意，颔首离去。劫持军粮？不在话下。王宫内无人能打败他，运送粮草的人手，他也自然不会缺。

  ……

  张府内，相国正与张良秉烛夜谈，商讨政治论事，为他这稚嫩而聪慧的孙儿增添经验。

  “报——相国大人，有人夜闯粮仓，粮仓失守！”侍卫急促地传来急报。

  相国瞳孔一震，立即站起来，大跨步上前，“快传令下去，务必即刻拦截盗贼，不容有失！”

  “祖父且慢！”知情者张良在相国背后作揖，喊住他。

  相国回首，撞见张良暗潮汹涌的眼眸，心头一凉，“难道……”

  “良自知有罪，请祖父责罚！”张良立刻一掀衣摆，直直地跪了下去。

  “你！”相国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气闷得很，狠狠一甩袖子，“给我跪下！”

  此言一出，他又警觉张良早已先行一步跪了下来，乖乖认错。这下子他又无话可说，无事可做。自己的孙儿又不能过分责罚，罚轻了对张良而言也无关紧要，半点用处都没有。

  相国气得整个人发抖，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