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如昔

“属下等人，拜见八公子，九公主。”为首的将领与士兵们纷纷下跪行礼。

  韩非见状示意抬手，他们便起身来。

  将领作辑禀报：“属下实在不想惊扰八公子与红莲公主二人，只是实在是皇命难为。今夜全城戒严，属下奉命检查出行马车。”

  “呵。”韩非轻笑一声，迈步走下马车。华贵精细的深紫色锦绣衣袍，轻扫青石铺就的道路，衬得他眉眼深邃睿智。

  “我与阿九出行游玩，夜已深，阿九困倦。这时候了，也该歇息了。”他漫不经心般，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顾形象尊容，惹得士兵们面面相觑。

  他说的话的确是门不对题，可下一瞬神色便凝重肃穆起来。眉峰轻蹙，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语气放得缓慢而极具压迫感：“我们的车，也要查？”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皆是慌了心神。

  公子与公主身份尊贵，按理来说应该算在检查人员之外的。可是……如今韩国权臣当道，不查，怕是他们小命难保。

  韩非勾了勾唇角，语气再是一变，和煦而轻快：“诸位不分昼夜，严加看守，着实辛苦，都是为了王城的安危而奉献。”

  “请。”他侧过身，伸手作势。

  将领不由得松了口气，深吸一口气，想到马车里还有个小祖宗。在韩非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下，他还是鼓起勇气来，小心翼翼道：“红莲公主，属下得罪了。”

  语落，便上前低头掀开帘子。

  迎面就见一窜火苗袭来，携带炙热的滚烫热浪，直击门面。在离鼻尖不足一寸处，才堪堪停下，不甘心地跳跃两下，嗤的一声熄灭了。

  将领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颤抖着伸出手擦拭险些滴进眼睛的汗珠，诚惶诚恐地瞥了红莲一眼。

  后者轻哼一声，轻扫素白的长锦裙，裙上殷红的艳梅朵朵开，红得刺目。

  她现今心情不好，皆是因为思及焰灵姬那个态度暧昧不明的女子。后来得知情报，她在自己被卫庄救走后，沦落为血衣侯的战俘，被关入地牢。

  在她被抓时，焰灵姬并未落井下石或是欺辱于她，反倒是唯一一个在她大发雷霆赶走驱尸魔之后，愿意每日里亲自来给她送饭，并且变着法跟她说上几句话解闷的人。

  她也不是不知事的，她看得出焰灵姬对她的特殊关照。焰灵姬望向她的眼神，似是透过她看见了往事如烟云。

  她不肯进食时，焰灵姬还费些心思口舌，激将法逼她进食。事后还且知会厨子一声，与她饭菜好些。第二日果真是提了几个档次。百毒王对她下手时，焰灵姬也多加阻拦，严词劝告。

  平日里点滴小事，不难看出焰灵姬对她的温柔与关怀。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她妄图救出炎姬，却拿血衣侯别无他法，为此还折损不少人手。

  她下令调查她身世，却到底是百越遗民，难以寻觅。只是知晓了，她幼年时身世悲苦，险些殒命。曾经还有一个弟弟，不过早早夭折。

  先前得知有弟弟这个情报时，红莲是大抵猜出些原因了。想来焰灵姬将一部分对弟弟的爱与关怀备至，寄托在她的身上，是实打实地把她看作半个妹妹。

  于焰灵姬而言，她如梦如昔，如同梦境也宛如昔日。

  将领倒吸一口凉气，悄悄抬眸望了红莲一眼。却恰巧对上明眸善睐的丹凤眼，半弯的丹凤眼藏着一汪温暖纯粹的琥珀，似笑非笑。

  将领也不敢再多留，草草了事收兵，朝韩非和红莲告了罪，一刻也不敢多留。

  另一侧盖聂等人的马车，运气可更不好了。疾驰在无人街道时，被姬无夜率领的部队骑马追赶上，阻拦而下。

  只见姬无夜拽住缰绳，高大威猛的黑色烈马刹住了脚步，暴躁地打了个响鼻，蹄子不安地往地上踩了两下。

  一见便是能知晓的，这马倔强刚烈，脾气爆的很。能驯服这样烈马的姬无夜，可见不是等闲之辈。

  说来也是因果循环，姬无夜一族世世代代为王族卖命，祖祖辈辈皆是战死疆场。姬无夜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英勇善战，无畏无惧。火国得一战国七雄争霸名额，姬无夜功不可没。

  可到底是野心随着权利膨胀，他终究是把手伸向了王族，虎视眈眈。

  盖聂撩开帘子，朝外瞥了眼，回头对马车内的人点头示意。随后走出马车，一眼扫去。

  士兵们皆用长剑长矛对准马车，一触即发。见盖聂极为凌厉的目光扫来，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

  盖聂跃下马车，士兵们见状更是一退再退。

  姬无夜见此蹙眉，提剑对上盖聂，喝道：“何人？”

  “在下盖聂。”盖聂环顾四周，回应道，“将军，这是何意？”

  “啊？是盖聂！”“竟然是盖聂？”士兵们顿时面面相觑，抽气声一片。

  姬无夜却轻笑一声，翻身下马。

  “盖聂？”他又念了一遍，似是在细细品这名字。

  姬无夜走至盖聂面前，“秦王嬴政的首席剑术教师，为何会身现我韩国？”

  两人四目相对，一刹那间火光四溅，争锋上下。

  “那将军又为何将我的马车拦下？”盖聂不予回答，反问道。

  姬无夜冷哼一声，探向他的目光似笑非笑，“本将军得到情报，先前杀害前任秦国使臣的百越凶犯，如今正藏身于一辆马车之上。今夜所有车辆都要经受调查，为了安全，请你交出佩剑。”

  这样一来，可以说是气焰嚣张，变相的胁迫了。使臣便是使臣，还要加上前任二字，倒是不尊重了。

  盖聂不语，缓缓伸手握于剑柄之上。

  姬无夜忌惮而密切地紧盯着他的动作，握住佩剑蓄势待发。

  盖聂并无多余动作，横剑一立，示意来人接剑。

  最靠近他的士兵打了个哆嗦，望向四周无人胆敢上前，只好硬着头皮，往前挪了一步。瞥一眼盖聂神色，小心翼翼地接过佩剑后，倏地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