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玫瑰少年（2）

董宇家如约去了垃圾场。

一片大型断壁残垣围起来的废墟，地面堆起一堆堆的垃圾，当中也有很大的空地。

皓月当空。

少年被校外的小喽啰们围在一堵破墙下，顾箫就在一边看着。少年心里十分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正当他们要对少年拳脚相加时，墙后翻进来陆呦明，护在他身前。

“哎哟，还有不怕死的呢！”

“哈哈哈，他们可是‘朋友’”

“哈哈哈哈……”

在混混的哄笑中，正太说：

“我们是朋友吧？”

董宇家：“嗯”

“那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也能接受我吗？”

少年重重地点点头，虽然不知对方为何这样说。

下一秒，陆呦明从怀里掏出手术刀，灵活迅速地刺中对手们的手脚。

果然，他们不是感染者。

董宇家惊呆了。

再转身，学霸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啪啪啪。”

在掌声中，他的兄长正式露面。

这个男人，现在全身是钙化的硬甲，像是块头很大的野兽，后背有一张什么凶猛动物的脸。

正当其向正太他们走来时，少女A的一双柔手抵住了他。同时，依莲从转校生头顶附近的高墙一跃而下，长剑一下刺出……

趁着她们出手，正太赶紧拉着那位少年，撤往安全的地方，但少年显然被那句“像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战斗一番”所束缚，犹疑不决。

“像男人一样？你的意思是：女人们就是只会阴险地耍手段或者懦弱地逃走吗？还是说‘比女人还不如’让你这个‘大丈夫’觉得很丢脸呢？难道你也打心眼里看不起女孩子们吗？”陆呦明第一次教训道。

少年愣住了。

“看，那边有辆车，是我们的人。车上都是挡风玻璃。开车的人会把你带到你妹妹那里——不要搞错，你的目标是保护你妹妹！”

车上的正是甘罗。

…………

两位对手都分外敏捷。

少女A虽然速度和敏捷度，都与对手势均力敌，但她的力量和身体硬度不如对方，因此屡受挫败。对方边压制她边得意道：

“哈哈哈哈，虽然已经很厉害了，但终究是女人，女人是永远不可能战胜男人的。就像柔弱的东西永远也战胜不了强者。

“你们女人之所以纵容像他俩这种娘娘腔，那是因为你们女人变不了强大，却妄想得到男人的权利，所以要把男人变弱吧！”

少女A没有搭理，继续全力出击。

另一头，虽然有陆呦明相助，但顾箫的速度着实太快，前者根本就很难跟上他的动作。也就是说，依莲要对付的，是被动转移注意力和远超常人速度的双重困难。

依莲的能力是一定限度下的远程操控金属。

尽管依莲使出了操控金属的能力，从垃圾堆里吸引出被污染、带着毒的金属物件，控制它们从各方位攻击，配合手中剑进行攻守，但还是没能伤及对方分毫，而自己却要灌注全力，才能不被他的折叠长刀砍中要害。

依莲分不出注意力来控制他手中的武器。

顾箫在战斗中，屡番用躲避和偷袭挑衅捉弄着她，心想：女人都是情绪化的生物，等她情绪爆发的时候就更好看了。

而与此同时，依莲的心里响起了一个朋友兼师傅讲经的声音：

“‘人法地，地法天’，这句话要理解则切莫‘着相’，何为‘着相’？就是解读的时候，太过于着重这个字所代表的具体的东西，或者说，太过形象的东西。所以老君说，‘悟道’，是一个恍恍惚惚的状态嘛。”

于是，差不多了。

依莲敲了两下耳中通讯器，关闭了它，同时闭上双眼。

顾箫震惊一下，随后就哈哈大笑。

不过，他的能力也就不起作用了。

但他认为对方是气糊涂了。依莲也的确又被连续袭击了好几次，似乎笨拙迟钝了很多。就在对手得意洋洋之时，依莲笑道：

“你其实跟他们一样吧，大叔。”对方脚下一滑，“装着一副要‘重振男人雄风，消灭阴阳怪气小白脸’的做派，其实只是因为看到他们——就想到‘长不大’的你吧？

“你很讨厌这具小男生一样的躯壳，你很恶心你脆嫩的声线、长不高的身材，其实你才是那个——最不阴不阳、阴阳怪气的，阴阳怪气到其实你的亲兄弟都瞧不起你——没错，你们两个只是要达成的结果相同，才不得合谋而已。

“你对自己下不了手，你没有那种自我了断的觉悟，所以你就装着为天下除害的样子，其实就是把自己的怨恨、不满，发泄到别人的头上罢了！”

说这些话时，依莲越来越占据上风，转校生则越发沉不住气，自乱了阵脚。

在依莲与顾箫缠斗的同时，少女A这边，敌人两手抵住了她的小手，两人角力中，少女A明显变为了死扛，而大块头依然气息自若，他说：

“听我不争气的老弟说，如果陷入太安逸的状态，就会出现什么‘生物泛雌化’的现象，然后就是它们的‘死期’。

“他倒是说对了，你们就是太安逸了，所以个个都像弱鸡似的，男的也都变的跟娘们儿差不多，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大家伙就都得玩完，老子就是在拯救世界！”

“呵。由母生，由母亡，不也很圆满吗？！”

说罢，一下子就把一只手，从紧锢着它的大手中顺畅地抽出，右脚借力身子一转——一把锋利的寒光长剑猛地越过层层硬甲的缝隙，狠狠刺入敌人的肚脐。

“至刚则柔，至柔则刚。过刚则摧，过柔则靡。柔弱胜刚强，四两拨千斤。”

这是那个朋友兼师傅教依莲剑法时说的。

…………

战斗结束了。

依莲和少女A并排站在垃圾堆上休息。身后是处理现场的医疗队。

依莲抬头看着天空：

“‘生物泛雌化’吗？如果物种发展，最终避免不了太安逸，那么这就是‘天道’了。是自然规律的话，是无法避免的。

“不过，天地‘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由母生，有母亡’只能是这种规律的自然而然，完全不可以故意促成。”

“嗯。——但说实在话，”少女A说，“在我们所处的不怎么出体力，也没什么战乱的社会，我很羡慕男性。

“他们不用承受每月五六天的流血，也更不用承受至少十月的难过、至少长达数小时的阵痛——就算是有无痛的，那也顶多减掉六七成而已。

“以前的男人，还要承受打猎受伤和体力活的痛苦，但现在，很多都一点也没有了。并且，现在大多数家庭里，女性们不光上班，家务和教养小孩也还是女性在做。

“恐怕就因此，现在女性越来越像男性，男性越来越像女性，多数时候两者的矛盾也越演越烈，又越来越想拥有彼此的身体。

“虽然我知道，这些少年们喜欢女孩东西，并不是不想承担责任，但每当我面对……那些不喜欢自己男性身体的人，我还是不知道，是该愤怒、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依莲拍拍她的肩膀说：“哎呀~~看开点嘛，正因为男女之间，彼此羡慕却无法对调，所以才会如此相互攻讦吧。

“不同的人，对痛苦的理解和感受是不同的，可能在我们眼里，他们的痛苦是少，但是，或许，他们也活在相同的痛苦程度之中，也未可知啊。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我只认同一半：如果女子没有刚强的根本，怎么可能在做了母亲之后，就会突然变刚强呢？恐怕在做母亲之前，早就死掉了吧。

“女子既然刚强，就更能够适应那些痛苦。

“而且男性像点女性的话，不是也很好吗？这一代被前辈们称作‘娘娘腔’的男孩子们，不是也有很多，分担了女性们的家务活和照顾孩子的工作嘛，他们可比很多男人好太多啦。”

这番话，虽然无法完全化解少女A的负面情绪，但她还是感叹道：大概这就是女性要更长寿些的缘由吧。

“哎，你看，这个人背后是什么动物呀？”依莲突然指着担架上，那男人的后背。

“唔……——是猩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