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糕

活着是无止境的折磨，而死亡则是唯一的解脱。

六岁夏天的时候，母亲去外面卖菜。炎炎的夏日里硕大的遮阳伞下，母亲流着汗，艰难地叫卖着，用塑料瓶扎眼灌注的水也干涸了。母亲弯着腰板，嘴唇干裂着，"儿子，你去帮妈妈走家里拿瓶水吧，妈妈渴了。"于是我摇头摆脑、一蹦一跳地回到了家里。在路过的途中，我看到了邻居家小孩儿在吃的雪糕，那种五毛钱一袋的雪糕，白色套装的小布丁。我一下子就把事情给忘了，很快跑到母亲卖菜的菜市场去找母亲。

"怎么又要钱？"母亲干涩的喉咙颤动着。

"我想吃雪糕呀。"我说。

母亲没有像平时要钱一样用藤条抽我的手，也没有大声斥责我，只是默默从那种很大很老的双层木质收钱匣子里摸出五毛钱来，那种带着小花似的浅黄色五毛钱硬币。我欢欢喜喜地用小手接过去，高兴地说"妈妈真好"。又是一蹦一跳地离开了，一路小跑着跑到超市去买雪糕去了。

夏天很热，买完雪糕的我用嘴一边舔着奶油，一边看着不断往下面滴落的水滴。做在店铺门口的柳树下是一件极为惬意的事情，半个小时过后，吃完雪糕乘完凉的我才想起来母亲，跑回家帮母亲拿水壶。母亲的嘴干裂的都出血了，她高高的站着，高高的叫喊着，很少有人停下脚步来买她的菜。她带着希望打量着每一个过往的人，然后又慢慢失望地低下头，过了不久，她发现我了。

"妈妈，喝水。"我抬起手把水壶往上递，母亲看了一眼，随之欣慰地笑了起来。她拿起水壶喝了起来，我看着母亲喝着水，又一蹦一跳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