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初成（二十四）

张永德将玉佩呈给景宣帝看时，景宣帝原本紧皱的眉头忽然大开，但脸上的怒气却是更盛。

据朝清殿守夜的宫人道，那夜景宣帝在寝宫发了一夜的火，摔了不少东西。

转眼间三月已过，楚澜峥从掖庭将画墨书锦接了出来。

年关时整个帝京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里，烟花在黑色的夜幕里绽放的绚丽夺目，却是转瞬即逝。

阵阵丝竹之声渐入耳中，一众乐师十指飞快，乐音动人，数十名身着轻纱的舞姬手执银铃，足尖轻点，舞姿曼妙。景宣帝在一旁抚着胡子饮酒，左下首是一众皇子。

北楼开国皇帝极重礼数，深受儒家思想的教育，认为男女七岁不可同席，是以虽是年关国宴，也只是初初朝拜时皇后出来打了个照面，紧接着便离开了。

至于太皇太后太后皇后等各宫有身份的娘娘还有公主们，自然是在后宫中自辟了宴席。

沈安平正百般无赖的看着舞狮，无意间却看见自家世子端着酒杯目光悠远，心不在焉。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沈安平勾了勾唇角：“我见这帝京哪都好，就是礼教束缚太重，在隋州，怎有男女不可同席之礼？”

“的确如此，隋州的女子，性情可是半点不输男儿。”苏行远挑挑眉，闲适的饮了口酒。

“是啊，这男女不可同席的规矩可是愁煞了多少心思蠢动之人，眼见不到自己心上人，帝京的男儿可着实懊恼。”沈安平的声音里止不住的笑意。

苏行远听出他话语中的调侃，心中着实一恼却不动声色：“好好观舞。”

沈安平憋住笑，不再说话，目光转向身姿曼妙的舞姬。

挑起话头的沈安平倒是安安静静的欣赏歌舞，苏行远的心思却是定不下来。

心上人吗？他皱皱眉，目光中闪着纠结和危险，輋南山上，他见她第一面，只记得一张吓得惨白却佯装震惊的脸，至于五官，在那种情景下，他是记不清的；第二面是在凤于阁，他仅仅记住了她那双灵动狡黠的眼；在静安阁，他只是模糊的记得她茫然的脸，在阳光下模模糊糊，并不真切。

思及此，苏行远不由笑起来，说来可笑，他竟然记不得未来妻子的模样，只有模糊的轮廓。

前殿的宴席正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西曌的使臣却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冲高位上的景宣帝行了一礼：“北朝陛下，我西曌一向敬重北朝礼仪，年关过后万物生春，生灵复苏，尊我王之命，小臣年关过后便应迎娶北朝公主回西曌。”

一席话毕，席间一片寂静。

乐师舞姬也察觉出气氛的不同寻常，正不知该如何时，景宣帝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西曌这句话着实让北楼各个官员无脸。自古以来姻亲大事都是准备许久，便是平民百姓都要一年半载。此次和亲是西曌向北楼求亲，可是这般急切也着实在打北楼的脸。

但在座的诸位大臣心里都清楚，北朝的西南边境，还有西曌的十万大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