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初成（十二）

一席话掷地有声，伴着雨滴滴落在青石板上。

楚澜凝许久未说话，脸上纵横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阿峥，远嫁西曌，我从未想过。虽知皇族无自由，但父皇一纸诏书就这般将我一生轻易定下，总是心有不甘。”

“皇姐可是想着卓斐然？”一语中的，楚澜凝目光略带诧异的望着她，却听楚澜峥道，“他若有情，怎会看你长跪朝清殿雨中？他若有心，大可携你离去，又怎忍心你远嫁西曌？汛彼柏舟，在彼河侧。皇姐，他既无情又无心，你又何必念他至此。”

楚澜凝低下头，眸光复杂，只淡淡一句：“阿峥，有些事你如何懂得。”

次日清晨，天气放晴，秋光万里，楚澜峥睁开眼看见的，是头顶熟悉的山水四方帐顶。

这是她的凤于阁。

画墨撑着胳膊睡在桌子上，听见响声连忙起身走到榻前：“公主，您总算是醒了，可想吃些什么？”

“我怎么在这，皇姐呢？”楚澜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楚澜凝。

“公主昨夜受了风寒，奴婢们没敢告诉娘娘，还是大公主照顾您到半夜，便被皇后娘娘宣了去了。

楚澜峥挣扎着要穿衣服，理好妆容后刚想出门，却被迎面走来的贤妃撞了个正着。

“你要去哪？”贤妃进屋坐在椅子上，画墨立即端了杯热茶上来。

“母妃，皇姐她......”

“澜凝的事自有陛下同皇后娘娘操心，你去捣什么乱。”贤妃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澜凝远嫁西曌，自是为了保我北朝百姓免于战乱之苦，边境安定方可固我北朝民基。若可以以一己之身抵千军万马，澜凝此番远嫁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画墨识趣地带一众宫人退了出去，不忘掩好门。

楚澜峥却不认同：“以一女子之身换取家国天下太平，那要我北楼男儿何用，要我北楼将士何用？倘若北楼男儿傲骨仍存，何苦以一女子幸福换取家国平安？”

贤妃不认同的皱眉：“若非如此，那北楼西曌百姓便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到头来，受苦的便是百姓。澜峥，母妃希望你可以明白，你的荣华富贵，吃穿用度皆来自百姓，无国便无家，皇室之子既食百姓食，衣百姓衣，便应该忧百姓忧，乐百姓乐，唯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才可真正为民为国。”

楚澜峥低头细想，良久后才开口：“母妃一席话，儿臣受教。只是西曌大汗已年近花甲，皇姐嫁过去岂不是遭罪？”

“自古皇室宗族，有几人是真正为自己而活。联姻之人联姻，征战之人征战，为质之人为质，谁又真正从自己意愿而为。莫说澜凝，若是过几年你......”贤妃至此闭了口，楚澜峥亦明白，但却没有说话，静静地在一旁站着。

“澜凝自小温柔顺和又识大体，相信这次她也不会太过固执。”贤妃话毕之后自己也是轻叹了口气。若是从前，澜凝这孩子也不会闹出长跪朝清殿这一出，只是心中有了挂念，总想为自己争上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