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始终觉得将顾奶奶留在上海不妥，这日便带着张庭琛上门去劝顾奶奶与你们一起离开。张庭琛磨了顾奶奶一遍又一遍，从早上磨到日上三竿，老人家依旧不肯松口，见老人执意如此，你撩起袍脚跪在了她面前，见你跪下，张庭琛也赶忙在你身边一同跪下。

“奶奶，求您跟我们一同走吧。”你含着泪看着老人。

“我老了，囡囡，离不开这个院子。”顾奶奶还是执拗的说。

“奶奶，现下风雨飘摇，留您一个人在上海，我做不到。这几年的相处，我已经把您当作我的亲奶奶了，我们可以一走了之，但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不可能放过您的。您就跟我走吧，我做您的亲孙女，为您养老送终。我只有您这一个亲人了啊。”说罢，你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囡囡啊，你们带着我，就是带着个拖累啊。”顾奶奶见你落泪，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干枯的手在你头顶摸索，终于说出了她的难处。

“不怕，奶奶，庭琛可以照顾您。”张庭琛跪在地上，像个小男子汉一样拍拍胸脯，向顾奶奶保证道。

长跪不起的你们最终还是说动了顾奶奶，从小院离开时，你从车窗里看见倚着门框落泪的顾奶奶，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到家时，你看见张万霖背负双手站在正厅的落地窗前，便示意张庭琛先去自己房间里玩一会儿，走到张万霖身边。

“上海滩，要变天了。”他长叹一声。

不久后的一天夜里，你和张万霖被外面的嘈杂吵醒。并肩立在窗前，看着漫天的火光，你轻轻把头靠在了张万霖身上。这一天来的这样早，但又不让人觉得意外。

“万霖，是时候了。”你轻声与他说。

“是时候了。”他伸手搂住你的腰。

这一夜的上海滩灯火通明，火把照亮了夜空，起义的口号响彻云霄。第二天，大小报纸纷纷登出“上海工人以及上海市民，近四千人，攻破上海华界政府大楼，建立上海特别市政府，淞沪镇守使李宝章退守浙江，上海工人武装起义成功。”的消息，还在社论和报道中对此次武装起义中码头工会所做的关键性努力大加赞誉。早饭桌上，你合起手中的报纸，等着张万霖先开口。

“大哥他们要我做的那件事体，怕是拖不得了。”张万霖喝罢最后一口粥，将碗重重的顿在桌子上。

之前张万霖放掉的手中的各项事宜已经让霍天洪和陆昱盛怀疑他是否有二心，此次若再推辞，恐怕另外两外更加怀疑张万霖的动机。所以这件事情，张万霖非做不可，你也不便再劝阻。

“万霖，小心。必要时请夏师爷帮帮忙。”你还是不由得要叮嘱他几句。

要做掉严华，放到明面上是不行的，只能借齐林之口邀约，请他赴一场鸿门宴。你与严华素未谋面，但你听闻过他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少年英才，一身正气。只可惜立场不同，谁都摸不透局势将会如何发展，你只能盼着张万霖平安。

凤鸣楼内，严华一进门便觉得气氛不对，按理说，他人若诚心宴请应该早早就能见到，可这几位却迟迟不见人影。

一阵脚步声过后，三位商人打扮的人走进门来，一一握过手后，严华面上还笑着，但眼神里已经多了几分警惕。一番客套过后，严华毫不客气地揭穿了这三个人的真实身份，他向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这次也不例外。

你站在外间凝神听着，不由得感叹这严华果然是人中龙凤，心思细密不说，推理判断更是不亚于念过书的人，再冲他今日敢单刀赴会的这分好胆色，若是今日不死，他日必能成一番气候。

房内忽有异动，你透过窗缝看去，那三个蠢货果然已经被严华用枪指住了脑袋。眼见着严华举枪带着齐林欲往外退，你心里不由得一紧。

严华的头突然被一支黑洞洞的枪口顶住，师爷拿枪顶着严华的脑袋，自孔雀蓝天鹅绒帘子后面转出。张万霖才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师爷示意众弟子下了严华和齐林的枪，又用麻袋套住他们的头。

这时候你才从外间现身，今日为了方便，你换了一身永鑫弟子的衣服，你本就高挑，男装也并不违和，只是看着有些瘦弱。张万霖看着你，隐约有些怒气，却没说话，只扬扬下巴示意你向外走。到了楼下，师爷带着严华齐林同上了一辆车，而你则跟着张万霖上了后面的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