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

很可惜，接下来罗伯特和马尔福家主的见面情景她是看不到了。她一路小跑着去上课，课本都没带。好在舍友帮她带来了。

“怎么样？”伊多利娅压低声音问她。

教授还没来，同学们还乱糟糟的。

她也低声回答：“是罗伯特搞出来的事，邓布利多教授审问过他。马尔福家主已经在办公室了。”

“听起来是一出好戏。”伊多利娅笑道。她无奈摇头。

傍晚，晚饭都没吃，她就急匆匆赶往邓布利多的办公室。

没有人开门。附近的画像告诉她：“邓布利多刚才和一个金发的男人离开了。”

看来马尔福家主已经走了。

“那罗伯特呢？”她问。

画像说：“也离开了，但是和他们好像不是一个方向。”

她漫无目的地晃荡在城堡里，图书馆没心情去，便要回宿舍。路过厨房时，她心有所动，感觉有些饥饿，便推门而入。

小精灵们不见了身影，到处是锅碗瓢盆，长桌灶台，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气味。好像面包的香气。

她向厨房深处走了两步，停在堆满美食的桌子边，大快朵颐起来。

可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女孩不禁皱眉，猛一转头扫视周围。

什么也没有。

她把面包片往嘴里塞，漫不经心地进食。忽然又一回视。

“……”

她起身走到厨房墙壁上嵌入的大柜子，猛一拉开。本来透着一道缝隙没有合上的柜门，轻易大开。里面躲藏的人无处遁形，匆匆背过身去。

昏黄的光线从外面打进，照透了那模糊又透明的灵魂。

“罗伯特。”她平静地低唤。

那人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你藏在这里做什么？”她问，语气却不含好奇。她不好奇，只是单纯问问罢了，得到得不到答案，她都无所谓。

停了一会儿，她忽然一脚踏入柜中，合上了柜门。黑暗一瞬间充斥眼底，她什么也看不见，蜷缩着坐到了柜底，和罗伯特相对。

柜子不算太大，一个成人的身躯坐在里面就占满了空间。她估计自己应该坐到了罗伯特的长腿伸展的位置，凉飕飕的感觉在她抱起的胳膊上弥漫。很快，那凉意抽离。

罗伯特给她腾出了位置。

他没有说话。她也是。

过了半晌，想了想，她还是开口了：“我其实还是很喜欢这样小的空间的。”

空气里静静的，好像这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不必伸展手脚，只这样蜷缩着，被小小的空间约束着，只容我一个人居住的空间，多幸福啊。”

一声嗤笑。表示她还是有听众的。

“你在嘲笑我吗？”她笑道，“这倒也大可不必。每个人经历不同，理想也自然不同。或许有人会憧憬宽阔的大宅子，而我只想要一个小小的独居房间，这都是可能的。”

“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她轻轻地问，好像唯恐惊醒了什么。

没人回应。

她又说：“我听说邓布利多送马尔福家主离开了，一切和平。他没有对你做什么，你也没有对他做什么。”

“……你想说什么？”冷冷的成熟的男声从一米远的对面传来。

“我想问，”她再次放低了声音，这轻声如梦似幻，好像催眠曲一般静谧安然，“你把马尔福的心脏送回去了，对吗？”

“哼。”

“我很高兴，你没有做更多的事。”她说着，心里很是谨慎，再三斟酌着言辞。

“呵，我当然可以做更多的坏事。”罗伯特冷淡的声音蕴含着压抑不住的疯狂，“我可以捏碎那颗心脏，这样马尔福的孙子就会半生不死。这还是在他竭力挽留孙子性命的前提下，最好的结果。”

“我可以追去马尔福庄园，把那里搅得天翻地覆，覆地翻天。”

“我甚至可以对马尔福提出这样的衡量——让他把自己的性命和他孙子的性命一同比较。”

逐渐激烈的话语声落在一片死寂里，最后余韵久久不散。罗伯特不再说话，好像再次沉溺在自己疯癫的想象中。

她不能这样让他放任自流。于是她开口了：“我听说阿布拉克萨斯的爷爷，也就是马尔福家主，和你是同一时期的人？”

“你想从我这里得知什么，来满足小孩子旺盛又可笑的好奇心？”罗伯特冷笑道。

“我已经十三岁了，我可以听懂并理解你的话。”她平淡地说。

罗伯特懒得反驳她。

“一个爱情故事，两个主角的扮演者是同性。”她轻声说道，“很难不让我联想到什么。”

一片沉静。

“最后那突兀又奇怪的结局，海伦扮演的角色对玛丽莲既不拒绝，也不接受，只是挑逗。他简直像一座地狱，拖着无助的人往里面堕落。”她慢慢地说着，若有所思。

“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给主人公带来灾厄。如果他果真接受了堕落，那一切将不再可控。”

“丧失人格，失去尊严，只为了求爱，这值得么？”她好像在自言自语似的，声音很轻，虚无缥缈。

“不值得。”她说出这一句时，感觉似乎有了叠音，于是停顿了一会儿。仔细回想，好像罗伯特并没有说话。

于是她继续道：“我不知道你被困是因为什么，但是五十年的囚笼，对于一个受害者来说只能是雪上加霜。”

她向前伸出了一只手，不知摸到什么，冰冰凉凉的触感在她的掌心一闪而过。

“别碰我！”罗伯特用激烈的语气说道，饱含厌恶，可是越是激烈，她越察觉出那一丝无措的情绪。

他就像一只背着厚厚壳子的甲龟，伤痕累累又疲惫不堪地缩在甲壳中，一直在努力自愈，可是效果明显不好。

如今她强势地掀开了他的外壳，让真实的他暴露在眼前，这时，她也哑然不知所措。

“对不起。”她轻轻地说，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悄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