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概是在某个周一的早晨，周笙笙和平时一样在校门口买了两份包子两份米粥。

　　进到教室，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份给邓蔸，那是给她的早餐，仙女邓蔸很喜欢吃粉丝馅的包子和米粥。

　　“呐，仙女蔸蔸，您的早餐已送达。”周笙笙握着口袋的手停留在半空，邓蔸一直没有伸手来接。

　　“蔸蔸……”迎面扑来的白米粥从周笙笙的头发一直往下淌，彻底打断她的话。邓蔸扯过周笙笙手里的包子，摔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给我打她！”邓蔸尖锐的叫声像是要刺穿周笙笙的耳膜，那张天使的面孔出现了魔鬼的狰狞。

　　周笙笙被一群女生拖着扯出教室，她抵不过，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周围的同学们。周笙笙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变化，大家都好像没看到现在发生了什么。只有当看到陈权威那张上扬的嘴，她才明白。

　　陈权威，那个很帅的男生，家底殷实，成绩优异，各科老师都宠爱的对象。因为自己昨天拒绝了帮他值日的请求，所以这是对她的报复。邓蔸，她的好闺蜜，没有选择站在她的这一方，她不知道陈权威给她说了什么，或者什么都没说，只是因为邓蔸口中的“爱情”，所以她没有站在自己这边。

　　而班里的人，自己本来就没有多熟悉，她仅仅是跟邓蔸相处。而现在班花邓蔸和班草陈权威都讨厌自己，同学们又有什么理由喜欢自己？她长相平凡的很，成绩也很一般。周红娟也对她说过她为什么不去死的话，除了爸爸，没有人是喜欢她的。

　　周笙笙被拖进了厕所，拖她的几个女生中最高的那个扇了她一巴掌，周笙笙的头歪到了一侧，她费劲转过来，看清了那是学委。曾经夸过她写字好看的学委，噢，也是，五中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学校，自己怎么会把校园欺凌当作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事呢。

　　邓蔸这时走了进来，看到周笙笙脸上的红印，她露出笑容。“笙笙，你怎么这么可怜啊，在家不受待见是个孤儿就算了，现在连在学校也会成为噩梦了呢。”

　　周笙笙的瞳孔猛缩，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邓蔸的嘴里说出来的，下一秒她还是本能地哭了出来，问邓蔸为什么。邓蔸俯下身看她，眼里有疼惜之意，却在下一秒尽数转化为狠戾，“为什么？你不会真以为我有多好吧？告诉你，其实你平时跟我说你那堆破事的时候，我很不耐烦，谁愿意听你说那些有的没的，是要我可怜你吗？啊？”

　　“你们说她搞笑不搞笑？哈哈哈哈哈哈！”“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

　　周笙笙彻底死心了，邓蔸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像利刃插进她的心脏。

　　因为她们曾是亲密无间的闺蜜，她的一切她都知道，所以知道哪些话，怎样做可以最直接地伤害她。

　　那些曾有的关怀，下一秒就可以成为刺痛你的工具。

　　拳踢脚打了好一阵，邓蔸终于飘下一句“要上课了，先回教室，小心别打死了。”

　　周笙笙身上的力道全部撤去，她艰难地摸索着墙面站起身，挪到洗手池前。镜子里脸上只有先前学委扇的那道淡了些的红印，她们很聪明，知道要打在身上被校服遮盖住的地方。

　　周笙笙卸了力，缩在角落里，她绝望地闭上眼，有些自嘲地牵起嘴角，理智还在。她仔细想了想，五中从来没有什么好名声，告诉老师老师大概率不会管，可能还会像电影里的那样说为什么被欺凌的不是别人而是你，告诉周红娟也不会有用，她巴不得自己早点死。

　　周笙笙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她才十二岁，无法镇定地面对这些并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她双手环抱住自己，以一种极其脆弱的姿势。

　　她垂头看到了手腕上的红绳，还好她之前没告诉过邓蔸红绳的事情。指腹在红绳上摩挲了几下，周笙笙走到洗手池前重新把马尾扎好，用力地用手搓脸，大捧大捧的冷水往脸上浇，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告诉自己要好好学习，考上重点高中，这样才能保证高中不过这样的生活。现在看来，初中三年都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