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死去，亦是无声

「呜，嗯？你终于睡好了，饿了么？要吃什么？但是你只能吃清淡的，不然老于要骂我的。」

无名揉了揉有些耷拉的眼皮，询问他的同时也提醒他是个病人。

「不…咕噜……」拒绝的话还未讲完，肚子就出卖了他。

深夜里，这叫嚣就显得大声了些。

「噗……哈哈哈哈哈哈」

无名一时没忍住，笑他出了糗。

他瞧见了她笑的眉眼弯弯，眼里细碎光芒闪烁，烛光在她眼中跳跃，很耀眼。

不受控制的悄悄红了耳尖，心脏狂跳个不停。

「……还不知姑娘姓名，在下江柠桅。」

「这几日多谢姑娘照顾，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他硬生生转开话题。

语气也是硬巴巴的。

他没有说出他为何倒在那荒芜之地，又为何满身伤痕。

「我叫无名，不必谢。」

江柠桅不说她也不问。

或许是他的仇家要杀他，或许是他家财万贯，有贼人肖想。

反正她是个鬼，她才不怕，她只要养好他不让他死掉就好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端碗粥。」

说完不等他回应，无名就自顾地出了里屋 。

……

不到半刻无名就捧着碗熬的喷香软烂的白粥回来了。

这粥她早就做好了，就等着他醒呢。

「多谢无姑娘。」江柠桅想要伸手接住碗，

但被无名挥开了手。

「无姑娘多难听，叫我阿无吧，你这手受伤了，我喂你吃。」

没等江柠桅拒绝，一勺香软的白粥已经被无名吹凉送到嘴边，无奈，只能张口吞入腹中。

白粥煮的时间久，无名也舍得用好米，这米已经入口即化。

也许是太久没进食了，江柠桅觉得这粥香甜的不似人间食物。

没一会儿粥就见了底，无名又给他添了一碗，在他还想要第三碗时拒绝了他。

江柠桅被拒绝后有些赧然，耳尖慢慢爬上粉红，他不是贪口腹之欲的人，今夜不知是怎的了。

「就吃这么多，你该睡觉了，明天再给你做别的。」

无名拒绝江柠桅后总觉得他眼神有些可怜，就出声解释了一句。

「嗯。」这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不大开心，看来还是想要那第三碗。

无名最终还是没有给他第三碗，吹了烛火，就关门出去了。

她们鬼是不需要睡觉的，屋里那床是因为她

不喜欢坐在椅子上，弄张塌又觉得小，索性也就弄来一张床，供她趴在上面看画本，还能翻来覆去打滚，好不快活。

无名走到院子里，拿了张前几日打好的第二把椅子在院里看了一夜月亮，思考老于说的“好生养着”是个怎么好生法。

月亮弯弯，星光耀目。

无名替沉睡的江柠桅，守了一夜的月亮。

江柠桅在夜里做了个梦。

梦中有一女子，在满天白雪中身穿一件薄宫缎素雪绢裙，站在高高的楼台之上。

风呼啸着吹乱了她的青丝。

她神情悲伤，不说话，眼泪像断线珍珠般一串串落下，绝望，但又紧抿着唇，没有泄出一丝声音，安静又倔强。

他想擦去她眼中的泪，却怎样也触碰不到她，他透过他的眼看她的世界，是一片荒芜灰暗。

他眼睁睁看着她自那高台跳下。

心脏猛的抽痛，他被抽离出了她的世界，睁开了眼。

在最后的目光中。

接住她的，是破败的楼宇，兵将百姓的尸体还有自天上飘散下来的白雪，她随着那雪落了下去。

就连死去，亦是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