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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下蒙蒙细雨，篝火燃烧木柴，花甲的老人推开破败的木门，白发苍苍，笑容慈祥。

姥姥幺儿，来吃饭噻。

阿素抹了把黑黢黢的小脸，停下了手中的拼接道具，黏人的依偎在老人身旁。

林阿素来啦，姥姥。

舀了两碗稀粥，在看到萝卜干旁边的青菜炒肉时，一瞬间亮了眼睛。

林阿素姥姥…你看，肉，肉！

那是一大盘青菜，虽然肉粒微乎其微，却也是常年稀缺的食材。

阿素目光灼灼，咽着口水，将寥寥无几的肉粒夹给了对边的姥姥，老人却抖着手，夹回了她的碗中，喝着清粥，嘟囔道。

姥姥这玩意酸的很。

老人慈爱又浑浊的眼眸，倒映出女孩满脸餍足的模样，年事已高，笑起来牙齿都没几颗。

真没出息啊，这小娃娃。

阿素鼓起腮帮子，仿佛猜到了老人心之所想。

晚间，阿素蹲在池边，清洗着碗筷，老人就躺在不远处的竹椅上，摇摇晃晃，女孩不时偏头，总能瞧见姥姥笑眼盈盈的瞅她。

姥姥等下扑水里咯…呆娃子。

那时候阿素不懂幸福是什么，待在姥姥身边很苦，总是要大清早起来煮清面，晒衣，劈柴，在狭窄的屋子里头拼接小车。

拼着拼着，姥姥就回来了，老人以织布，种菜维持生计，手中的褶皱藏着老茧。

看到隔壁的毛小孩，肖奇在父亲背上撒泼，母亲在父女俩的身侧，一家子其乐融融。

一点都不羡慕，真的。

然而口是心非的她在常夜深人静时气呼呼的抹着眼泪，偶然一次被姥姥撞见，鼻涕泡都还冒着。

无视女孩的狼狈，姥姥白了她一眼。

姥姥这儿田园风光，祖国大好河山，哪儿不好啦？

姥姥等那俩赚够了钱，还愁没好日子过？

此言一出，门外摇摇欲坠的挂灯第一个表示不服，拆台似的先碎为敬，周围伸手不见五指，静的只有老母鸡惊恐的咯咯声。

隔壁的坏小孩会朝阿素扔烂泥巴，嬉笑怒骂她是无家可归，被父母唾弃的小孩，姥姥便生气的抄起门前的扫把，顽皮的孩童们一瞧急眼了，立马跑的没边儿。

谁说我是无家的孤儿？姥姥所在之处，便是我的家，姥姥所及之处，便是我们依存的痕迹。

父母很久都没再回来看望。

阿素总是黏着姥姥，缠着去那一小片菜地，姥姥的手是美好的， 辛勤的，灵巧的编织出一顶草帽给她遮阳。

女孩矮出奇迹，死活够不着，连那顶帽子都没来得及给姥姥戴上。

姥姥呀，幺儿今年高了1cm。

姥姥笑眯眯的往石壁刻上一横，在十岁的年纪，她收到了一条裙子。

当看见老人颤巍巍的手从后边，献宝似的拿出一条白裙，阿素扑倒在她的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姥姥轻抚女孩脑袋，嗔怪着她的不争气。

姥姥哟哟，咋就哭了呢？出去可别说你是虎大娘家的娃。

天寒了。

老人在昏暗的暖光下织布，老眼昏花，不慎刺伤手指，鲜血流成一滩，染红了布，愣是没吭一声。

她最亲爱的孙女睡颜是那样香甜可爱，在梦中，稻子黄了，高粱红了，湖水蓝了，一切生机勃勃，黎明冉冉升起。

老人简单的用布包扎止血，在阿素询问时，嚷嚷道。

姥姥不碍事。

姥姥不碍事！

俗话说，穷人孩子早当家。

阿素承揽了一切，学着姥姥的身影耕耘田地，穿一双草鞋日夜奔波，把手工玩具拖到厂子里，之后去集市卖菜。

赚到元子，急匆匆的跑去药店买了消毒水和外伤膏，老人嘴里骂女孩自作主张，却总见她一人拭泪。

大概一周左右，老人卧在炕上，总使不上劲儿，也难喂的进东西，一宿一宿的失眠。

姥姥不愿去医院，脸总是苦着的，似乎，很久没见姥姥嘴边的笑容了，忧愁取而代之，夜间，更是在炕上出现阵发性的痉挛。

老人神情痛苦，死死的盯着柜角暗处，仿佛里边有什么似的。

阿素第一时间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您好，您的电话已停机，请稍后再拨。

深夜倾盆大雨，淅淅沥沥，衣着单薄的女孩敲打邻居的门，她和她的姥姥如此可怜无助，却始终无人伸以援手,女孩在门外跪了下来，分不清雨水还是眼泪。

身躯弱小的女孩根本负担不起老人的重量，终于，有人开了房屋，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额上有道长疤，见是个小布丁，大汉似乎也没想到。

林阿素求您，救救我的姥姥。

阿素跪着地上不住地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