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今儿二爷唱的不是霸王别姬,而是坐楼杀惜。
包间内气氛凝重,张大佛爷一张脸铁青铁青的,瞪着一副阎王像,面色不善的看着一位穿着军绿色军服的日本人。
霍当家和解当家安然的坐在张启山身边,纵使七八杆枪瞄着两人,嘴角还勾着不屑的笑。
“这茶不错,二爷今儿换茶了,好像是五爷送的,专门给野田会长喝的,君山银针。”
“会长怎么不喝啊?莫不是怕我们给你下了毒不成?”
打破这凝重的气氛,霍锦惜无视抵在后脑的枪口,端起茶盏不紧不慢的品了一口茶。
“霍当家,你给一句准话,到底是,供货,还是,不供。”
那日本糟老头子操练着一口生硬的中国话,一字一句的别扭的问着霍锦惜。
张启山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三娘性子素来软硬不吃,最讨厌威胁,又犟,若恼了,场面自然不好看。
她别过头,笑起一抹讽刺,质问我?你也配?
虽说九门平时勾心斗角的,但是,现在还是挺团结的,他伸手按下抵着霍锦惜头上的枪,站起来,端着茶。
“二爷这刚开嗓,会长自然是不能错过了,先听戏吧?昂?”
刚才见面就交锋了一下,野田自然把注意力都放到了这个一进来就敢下了他面子的女子,介绍后才知,此人是白沙井霍掌门,也就是他们最大的目标。
只要她说了供货,那解家,自然是不成问题了。
看出这脾气,他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冷哼一声,示意士兵把枪放下。
佛爷把目光转向三娘,希望她能说句话,毫无意外的,霍锦惜丢给他一个白眼,别过头看台唱戏。
“张军座,这批货物是我们中日友好关系的桥梁,这两位掌门拒不供货,难道是想要破坏我们中日和谐吗?”
“野田会长,自从城外驻扎了日本军营,我长沙城是日不得安宁,夜不得安生,两位家主生意被扰了,带了些情绪,也是正常的。”
张启山皮笑肉不笑,言语中带着点深意。
“更何况,如今这长沙城的粮食断了线,解某连自己家的族人都喂不饱了,哪里来的力气接着供货呢?”
九爷嘴角挂着圆润,眼底的情绪却十分冷漠。
“哦?那霍当家也是如此吗?”
“野田会长啊,不瞒您说,我本来啊,是想着给皇军供货的。”
“但是,前些日子长沙城闹耗子,把货给啃了,店面也迫不得已,关了门,霍家是真有心无力啊……”
“哎,对了,九爷,你那不是有些被耗子啃了的,还没来得及扔的货吗?”
三娘笑着,对着日本人说话,眼睛却看着台上的戏,妥妥的极度不尊重他。
九爷眼底染上一抹笑,这个季节了,哪里有什么耗子?三娘这话里话外都在骂那群日本人是地老鼠。
他笑着接下她的话茬,一脸认真的对着会长说着。
“野田会长若是不嫌弃,就拿去用吧,什么人配什么货,虽然被耗子啃了,没用了,但是将就将就,也能使。”
“哎,九爷,日军是我们远道而来的贵客,我们用耗子啃了的货招待他岂不是有伤中日友好关系?”
张启山故作拦截,装作不悦。
日本人见有戏,连忙接上话。
“所以,请二位当家的给我们商会供货。”
“可是,野田军,这人连粮食都买不起,饭都吃不饱,我们怎么供货啊?”
九爷嘴角勾起一摸笑,循循诱导。
“只要两位家主答应供货,这粮食自然是会降价运到长沙城。”
“可是这城外驻扎了日本军营,我们就这样运货,实在是不妥。”
霍锦惜和九爷一唱一和,张大佛爷心里沉了沉底,踏实了些许。
然而,下一秒,不安分的三娘就让他直接无语。
“有什么不妥?”
“我们看着害怕啊?”
日本人一听,得知被戏耍了,直接拍案而起,用枪直直抵住她的头。
“二位当家,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霍当家,你要是不供货,我今天就让你走不出这梨园的门!”
有完没完!九爷心中恼怒,冷不丁的猛击其手腕,夺过枪对着墙扣动扳机。
“砰——”
堂下顿时乱了套,二月红唱着戏,眼神却担心的瞄着楼上包间的三人,袖子里捏上铁弹子,随时准备救场。张启山给他个眼神,示意别担心。
霍锦惜心中微惊,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按了按身边的人,让他冷静些。
包间里七八个日本人用枪对着他俩,张启山的亲兵用枪对着日本兵,台下二月红的铁弹子蓄势待发,场面一度混乱。
他握紧手里的枪,直抵着野田的脑袋,感受到身边人略带的劝慰,方才松下些力道,另一只手却摸上西服里藏的毒针。
“这是做什么?别一动不动就动枪啊?九爷,放下,放下。”
张大佛爷适时打圆场,眼底却冷的结上了冰,暗示着三娘拦住九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