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

“看到了，这回安心走吧。”

不远处，郭骑云转头对于曼丽说着。

于曼丽的肚子已经有些明显了，身量也大了起来，要趁早转移到延安方向。

假死计划很成功，郭骑云的女朋友家就是开医院的，恰好为76号服务的医院就是郭骑云女朋友家的，所以由她帮忙，促成了郭骑云和于曼丽的假死计划。

埋在郊外被划坏脸和肚子的不是于曼丽，而是一名日本女特务。

至于郭骑云，王天风并没有打到他的心脏。

郭骑云本来没有给自己留后路，是王天风为他留了后路，在汪曼春到之前先下手“杀”他，再拿出假的密码本。

“郭骑云，他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曼丽看着明台送程锦云入程府的背影，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我们都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他忘了也是应该的。还是忘了吧。”

郭骑云感慨道。

“是啊，我们‘死了’。不应该奢求他记得的。不应该的…”

曼丽低头看了看微微凸起的小腹，抬手擦了擦眼泪。

“走吧，郭骑云。”

郭骑云环绕一圈，没发现异常，搀扶着曼丽离开。

明台在迈入程府大门的那一刻，突然回头了，因为他感觉到曼丽就在周围，可是只望到满目的漆黑。

“我在这看着你进去，我就不进去了。”

明台又撒开程锦云挽着自己的手。

“真的不进去了吗？”

程锦云问道。

明台轻点头。

“自从于曼丽死后，你…”

“够了。别再提她。”

程锦云话还没说完，明台就打断了她。

程锦云不太明白明台这是什么意思，是不希望自己提及他所爱之人，还是他真的冷血无情，觉得任务失败就该死。

“好，那你一路小心。”

程锦云淡淡地丢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进了门。

明台散着步又掏出了绣有锦瑟的荷包。

自己是什么时候丢掉她的呢？

是与程锦云一次又一次的偶遇中，是与程锦云一次又一次的配合中，是与程锦云一次又一次的彼此隐瞒和欺骗中。

他弄丢了她，弄丢了锦瑟，弄丢了她用上好的棉线绣了半个月的荷包。

“锦瑟。好听吗？我以前的名字。”

他还记得她把荷包给自己的时候问他的话。

“好听啊。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好诗！好名！”

“名字好有什么用，命不好啊……”

她长长的叹息，让他第一次想带她远走高飞，去维也纳去巴黎去伦敦，去一切他能想到的好玩的地方。

突然，明台想起了什么，赶紧翻找荷包里的东西。

里面有一些饼的残渣和一张沾满油污的字条。

“向前走，别回头。”

明台的腿一下子无力瘫坐在大街上。

这是曼丽当时放在荷包里的字条，那时候她告诉自己先不要看，等想她了再拿出来看看，自己告诉曼丽如果自己想她了，就回学校看她，曼丽什么都没说，笑了笑。

然后就是在马上离开湖南的时候，自己才得知如果自己走了，曼丽就会被枪决。

当时看着照片上刑场上的曼丽，明台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想着自己必须要回去，回去救下这个傻丫头。

她为了自己多次遇险，明明最开始自己是心疼的，怎么到后来就变成了这样呢？怎么就真的失去她了呢？

明台抬手扇着自己耳光，声音回响在小弄堂里。

登上船的曼丽在最后一阶梯时回头望了望与明台共同生活三年的上海滩，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