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抖抖黑色大衣,把周围沉寂的夜色搅起了波澜,他用左轮黑森森的枪口抵在跪在他脚边正瑟瑟发抖的黑衣人身上。
午夜,巴茨医院楼顶。
“啊,我好像听着有直升机的声音了呢,你确定还要这样僵持下去吗?”夏洛克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
“……福尔摩斯先生……我…我认输。”恐惧的小个子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枪,远远扔到一边,胆怯地瞄着侦探。
夏洛克嘴角挑起一个得意的弧度:“John,拿着这小玩意儿去填满你的地下室吧。我记得你好像有过三八这种1984年的老式美军手枪了。”
约翰捡起手枪,借着月光饶有兴趣的打量起来:“不,Sherlock,这支可能是珍藏版呢。”
“不,就跟你那些愚蠢的藏品一样,废铜烂铁。”
“才不是,你看上面有刻字呢‘W·M’一定是某个功绩显赫的上校。”
“无聊,罪犯哪里有什么功绩?他们能将功赎罪就不错了。”
约翰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夏洛克一眼,把玩着手枪,缓缓踱步到医院天台的边缘,踩上那堵基本没什么防护作用的矮墙,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去——虽然麦考夫已经提前疏散了街上的行人,但路灯仍不知疲倦地照着街道,像一片渺远的星云。
“Jesus!你该不会真从这地方跳下去了吧!?”约翰连忙把身子抽回来,面对隐入黑暗里的侦探站着。风灌进他的眼睛,他几乎看不清夏洛克的脸。
夏洛克耸耸肩,低头厌恶地盯着他的猎物——哦,这只仅仅只有一点点头脑的金鱼还在发抖呻吟,还故作神秘的用面罩挡着脸。哼,又是自投罗网。
他思索了片刻,垂下枪口。闪着杀气的左轮在他瘦削的指尖转了个优美的圈,随后就飞进了口袋。
一步,两步,他从阴影中走出,和约翰面对面沐浴在月光下。他笑着仰望着星空,灰蓝色的眸子映着星光。
“月色真美,不是吗?”
约翰刚想回答。他的目光掠过夏洛克的肩头,突然,一道寒光刹那间闪过黑暗。
尽管只有几毫秒的破绽,但还是被军人的敏锐捕捉到了。
约翰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根本没加思考就脱口而出:
“VATICAN CAMEOS!!!”
夏洛克猛然回头。
一把刀,一把刀刃弯成残月的刀,一把镀上月光,渴望杀戮的刀。
……紧贴着他的侧颈划过。
血珠顺着刀刃滚动。
他跟那双眼睛对视上了——灰色的,冰冷的眼睛。他竟然感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寒意。
他怒吼一声,反手敏捷地抓住黑衣人持刀的手,“咔”一声,那利刃就从被扭断的指关节中掉下。
“哐当——”
刀刃撞在水泥地上。
一个低沉带笑的声音混着金属清脆的回声隐约顺风飘散。
“John·Watson——”
“Let's PLAY A GAME…”
约翰疑惑地抬起头。
当他眼中只有斑斓星空,还有
红光。
子弹破空。
军医的胸口炸开一朵殷红的血花。
他向后倒去,坠落。
时间好像冻结了。
夏洛克放大震颤的瞳孔中只剩下了缓慢跌落的约翰。
“不 ! ! ! ”
他用尽全力从扭打中挣脱出来,不顾一切向军医跑去。
约翰脸上还残留着惊讶的表情。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只感受到了子弹强大的冲击力,和溅在脸上滚烫的鲜血。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脑海中只剩下了夏洛克撕心裂肺的喊叫和美丽澄澈的月亮。
是啊,月色真美。
“Sherl …… ”
“不!不!!John!”
两只手指间滑过,那只更加苍白瘦削的手终究还是没能抓住他。
失 重。
军医向身下璀璨的星空坠去,栗色瞳孔中的最后一抹光是侦探的泪光。
夏洛克呆在了原地,指间还残存约翰最后的气息。
他就这么无助地,眼睁睁地看着挚友被来自地面的灯光吞没,直到泪水完全模糊了视线。
突然,身后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
“死亡不是坠落造成的,”
“着陆才是!”
“夏洛克,你还记得吗?哈哈哈……”
“不……不!闭嘴!!!”
巨大的枪声掩盖住了夏洛克最后的宣泄。
黑衣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瞪圆的眼睛仍带着疯狂和嘲弄瞪着夏洛克抽搐扭曲的面孔。
夏洛克喘着粗气,全身止不住的发抖。在尖锐的耳鸣声和火药味的刺激下,他总算恢复了少许理智,好不容易才迫使自己梳理过去几十秒发生的一切。
我抓住了罪犯……
然后……John中弹,从巴茨医院楼顶……
John……中弹……坠落……
“JOHN! ! !”
他的手抖到再也握不住枪。左轮手枪瞬间脱手而出。砸在脚边。
他跨过身前的一片狼藉,疯狂地向楼底奔去。
狭长的螺旋楼梯一圈一圈,在黑暗中他完全无法辨清自己到底摔倒了几次。他眼中只有John·Watson,他一定要回到John·Watson身边。
冲出医院大门。街上炫目的灯光让他竟感到恍惚若世。逆光中,一个熟悉的声音躺在路灯旁。
不,这不可能。
他勉强用手遮住刺眼的灯光,跌跌撞撞地向……那具尸体跑去。
John·Watson测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空洞的双眼盯着黑夜。左侧胸口正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弹孔。这是一颗从高精度狙击枪里射出的子弹,穿透心脏,一击毙命。弹孔已经不再流血,只剩下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殷红,凝结在白色的衬衣上。
夏洛克呆滞地站着的这具尸体前,不知所措。
不可能,John不会死的,不会的。
我们并肩经历了这么多危险,他怎么会被一颗不起眼的子弹夺去生命?……
这肯定又是我磕嗨的幻觉。
但是,夏洛克的大脑再也无法欺骗他的身体了。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泪如雨下。
他跪着爬着,摸索着,抓住了约翰的手。尽管那只手早已经燃尽了生命的温度。冰冷而又僵硬。
那一刻,他终于彻底崩溃了。他紧紧抱住僵直的尸体,歇斯底里地失声痛哭。
侧颈上的刀口还在汩汩流血。和着他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约翰胸口,晕开了那本已凝固的血。红晕慢慢蔓延开来,几乎把约翰的白衬衫染成了一种奇异又梦幻的渐变色。
约翰再也不会醒来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会玩天才的把戏。坠落过后必定是着陆。
夏洛克一直哭喊着。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流不出眼泪。
在约翰心脏停跳的那一刻,夏洛克的心脏永远停泊了。
他,又重新成为了没有心的人。
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平地炸起,突如其来的疾风卷走了他脸上最后一丝湿润。
他缓慢地抬起头,失神地望着姗姗来迟的人。
麦考夫顿时愣在了原地。
“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