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昨日重现

夏睿宸看着眼前名为裴嘉宇的男人，勾唇露出奸佞的笑。裴嘉宇即当年造成裴天择边缘型人格障碍的罪魁祸首，裴天择不愿承认的父亲。去裴天择的家乡进货时，他无意间提到裴天择的名字，便与裴嘉宇结识。夏睿宸心中，裴天择仅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失去利用价值后随时可以毁掉，其他玩家，包括王云，亦与他无异。何智辉是玩家中惟一不来自现实世界的人，夏睿宸给他玩家身份并赐予其官方托的身份仅是欲利用其警长的身份作恶。夏睿宸老谋深算，城府极深，对方的谋士柯雪佳只是一个女人罢，能有什么计谋与他抗衡？再说，所有非玩家角色，包括兰梅、裴嘉宇一类的现实中的人改造成的非玩家角色皆对他极其信任，坚定不移追随官方，让那群人类蝼蚁随时可能灰飞烟灭。“那好，”夏睿宸缓缓开口，邪恶的笑容涌上眼眸，“你为什么恨裴天择？”

“莫名的！”裴嘉宇咬牙切齿，颈上青筋暴突，十分愤怒，“本来就不该有这个孩子存在！”裴嘉宇是一名企业家，但是私生活混乱。他的妻子经常被他忽视，相反，他对外面的女人非常好，甚至与她们生下过孩子，但他真正意义上的孩子只有裴天择。该行为，不仅有违伦理道德，且违反法律，实在不能提倡且为裴天择所唾弃。裴天择的母亲于他两岁时因病去世，其实可以说是被裴嘉宇家暴而死。裴天择小时候亦遭遇过与他母亲相同的待遇。他从小便不知晓所谓亲情，所谓爱。前文也说过，缺爱的孩子不容易被爱。他尝试着不对爱着自己的柯雪佳做出让她伤心的事，所以他唯唯诺诺，不敢示爱，更不敢主动表达。善解人意的柯雪佳能理解他，她使他在冷漠的人世间感到难得的一丝温情，他也可以难得地任性一下。但是，要改变他糟糕的性格，还是需要时间以及更多的温情。

“好，给你这把枪。既然恨他，就替我杀了他，同时除掉一个祸患。”这样我就可以利用其他玩家，更好地统治游戏世界，夏睿宸美滋滋地打着算盘，阴谋论者，你再搞阴谋论，也不会料到你最恐惧的人来了吧，呵呵。裴嘉宇毫不犹豫接过枪，开始四处搜寻自己最恨的人之一，即自己不想承认的儿子。他更喜欢自己与外面几个女人的孩子，他们虽然一个都没有天择能干聪明，甚至有几个没有冠上裴姓，但是至少不是不该存在的，不是那个老婆子的孩子。再说他们的性格都比裴天择的性格好到哪里去，裴天择那个性格就不适合在人类社会生存，只有那几个所谓“玩家”会和他好。

这边，还在过着平静生活的裴天择等并未察觉到危险的降临。即使王琛的来临让家中多出几分欢声笑语，可过去的事情仍常使他心情低落。而且王琛因为偏见始终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潇然倒是与他很好，他还会辅导长于文科的潇然的数学。他还全力支持潇然朝梦想前进。潇然长大想当动画师，他便亲手教潇然画画。王琛的画工十分不赖，寥寥几笔，勾勒出的轮廓便能使所画之物跃然纸上，惟妙惟肖。潇然每一天皆在陪伴中过得充实愉快，而且他亦愿意将王琛视作一个临时的父亲。裴天择在写一本自传，名为《往昔》，但泪水经常将稿纸打湿，他写书是为了缓解情绪，将读者当做倾诉的对象，希望有人能够了解自己，体会自己的心境，更希望找到同类。但他越写越觉得自己像那个蜷缩在角落、默默忍受不敢反抗的小孩，他潜意识中的自己本来就是如此。他忽然忆起那句萦绕脑海已久的话：

抗争是我们共同的任务，济世是我们共同的使命。

真可笑，整个玩家团队中他是领导者，但他最不懂与命运抗争。同年的悲惨经历已经让他为避免冲突牺牲自己。他不懂得如何爱自己，他恨自己。他不知道抗争有什么用，不仅造成矛盾，会为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宁愿伤害自己。“小天，乖乖，你可以不写的。”柯雪佳突然出现，将手搭在小天的肩膀上。裴天择不喜欢被称为“小天”，但他现在却觉得无比温暖。佳佳为他擦干眼泪：“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回忆了，那些痛苦的回忆只能让你崩溃！打起精神来，好吗？勇敢地去抗争，乖……”小天叹一口气，他一向要强，特别是在女人面前，不能展现自己弱势的一面，要坚强，要勇敢，要抗争！抗争！！！他的状态稍有好转，紧紧抱住佳佳：“我没事，我知道，我会带领玩家们抗争的。”“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说出来，我不想看着你再受苦而爱莫能助。”佳佳苦笑，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慰。

寂静的黄昏为几声枪响所打破。尖锐的爆鸣声如不纯的氢气爆炸一般刺耳，潇潇全身的毛因恐惧竖起，瞳孔因警觉而闪烁，发出不安且愤怒的呼噜声。“什么人！”裴天择的厉声高呼夹杂着不容易被觉察的哽咽。

“你爸！”裴嘉宇语出惊人，嚣张至极，拿着一把九五式突击步枪，此为一九九七年一月时十分先进的武器，毕竟那时尚无九七式。裴天择冲下楼，拉着妻子，赶紧向王琛报告此事。王琛有些想笑，但仍一脸严肃地告诫：“看，你最先开始对我有偏见，这回还不是要放下偏见来求我帮忙？好吧，当BOSS其实也有好处，就是有法力。让我用魔法打败人类的科技吧。”的确，王琛曾经是人类，现在呢，说好听一点是半人半神，说不好听的就是怪物。他的法力是他在游戏世界的夹缝中艰难生存、保证玩家游戏体验的重要工具。

“为什么不叫上我呢？”柯雪佳一拉袖口，一把他们从未见过、似乎是升级版九五式的东西自袖口掉出，“九七式突击步枪！拿去吧，小天。”裴天择接过这把最新的武器，还在考虑会不会非法持有武器，但佳佳再次劝诫他不要思前顾后，去做就好，毕竟不做一件事怎么会知晓结果如何？裴天择冲出门外与裴嘉宇对峙。裴嘉宇睥睨裴天择一眼，语气甚是轻蔑：“还以为你小子不敢下来，你小子不是一向唯唯诺诺吗？”

“我学会了，我懂了。”裴天择尝试克服心中的恐惧，试图重新组织语言，“抗争。不懈的抗争。命运会改变。因此。”

“过了这么多年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口吃。”裴嘉宇的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弧度。他未曾料想这句话竟如此便将裴天择激怒，说话竟开始连贯：“我才没有口吃！我的口吃是被你逼出来的！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裴天择提起九七式对准裴嘉宇，眼神与表情满是仇恨，手也因为愤怒而颤抖。他的样子极其可怕，犹如一座下一秒便会喷发的、沉睡已久的休眠火山。裴嘉宇却仍认为裴天择仅是当年那个逆来顺受的小天，可以随便欺负，张口即来小天最害怕的一句话：“裴天择你给我过来！”不料裴天择径直上前，用枪管抵住裴嘉宇的胸口。裴嘉宇心中已经开始发慌：十几年不见，怎么懂得抗争了？他试图以往日的威严让裴天择放弃抵抗：“你难道要弑父？不知道杀人偿命吗？”“偿命就偿命，你活该！”裴天择的语气毅然决然。

熟悉的警车的声音响起，正当裴天择疑惑谁在报警且担忧自己是否会被杀时，蓦然回首却见王琛在冲警车疯狂招手。他放下心来：是何智辉，他会处理裴嘉宇的。果不其然，何智辉穿着警服，全副武装地自警车内走出。“第一次警告，放开裴天择，抗拒从严！”何智辉厉声警告裴嘉宇。裴嘉宇见是警察，便老实举起手。“之前你还有许多项违法行为还没有清算。你遇到我这种警察，真是倒大霉了。”何智辉找出手铐，将裴嘉宇的双手铐住，带到警车上。“小裴，你安全了。这个家伙我来处理。”何智辉向裴天择一挥手，同时给王琛一个交代。警察的本职便是打击违法犯罪，何智辉这般爱岗敬业的警察在我国并不少见。他们为人民的幸福生活提供坚实有力的保障。

“结束了！”裴天择向警车远去的方向，如释放自己般厉声疾呼。

“所以，你还怀疑我吗？”王琛悄然上前，于裴天择身旁驻足，“我救了你。我甚至会救与我有偏见的人！你放下偏见吧！”

“会的，会的。”裴天择长叹一声，“会放下偏见……照顾好潇然，我可能会比较忙。请你照顾好他。”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这个阴谋论者疑神疑鬼，仍然会对王琛抱有极强的戒心。王琛却从未想到这点，已经开始想象全服最强玩家与BOSS称兄道弟的场面，殊不知裴天择仍欲与其保持一定距离，并时刻观察其动向。所以，他并未解释此事背后的缘由与真凶，一心想打造“理想的游戏世界”，使生灵涂炭，人类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

夏睿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