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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undertale:异类

undertale:胆小鬼

41.

“……但我是真的很希望你们两个可以赶快和好,人类。”

坐在床沿双腿悬空的我听见帕派瑞斯这样低声说道,听上去只有那么沮丧郁闷了。我抿了抿唇,低着头没有说话。我感觉到他慢慢走到了我的身边来,随即就感觉到头顶上忽然一沉。高个儿的骷髅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我下意识的用手捏着衣角有些局促的缩了缩肩膀,僵硬着身子躲倒是没有躲,只是觉得有些别扭和歉意。毕竟我的能力有限实在是没办法领受他的好意去达成他的愿望,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接下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是真的、真的很希望我们能够成为非常亲密要好的朋友,或许,还不单单只是朋友…因为你看上去是那么的孤独。你其实很想留在王后的身边对吗?你很信任Chara,祂让你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可是你还是不愿意和怪物们去进行更多的交流,你甚至很难去相信我们。为什么咱们就不能就坐在一起聊聊天,就像真正的家人那样加深一下对彼此的了解呢?这又没什么坏处。”

“你是认真的吗?帕派瑞斯?”

我愣了愣后犹豫着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这样不确定的询问到,今天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听见他这么说了。我不知道自己平时是哪里看起来很孤独凄凉了,竟然让帕派瑞斯觉得我有这么可怜,我自认为表现得足够独立了。但帕派瑞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我就听见这间屋子里原本应该已经消失的另一个矮个子的骷髅的声音响了起来,而忍不住扭头看了过去。

“他当然是认真的。”

站在不远处的穿着蓝色连帽衫的怎么看都感觉生着张娃娃脸的骷髅这样说道,他应该是站在原地沉默着听帕派瑞斯说完了这段话才改变了想法留了下来,所以现在才开口岔了话。我睁开双眼隔着一段距离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他苍白的面孔上还是挂着露齿笑的老样子,根本看不出生没生气。声线低沉而成熟,语气听上去也足够平静:

“当我告诉他国王和王后同意你继续留在我们家的时,他就格外兴奋的在考虑这件事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对你的期许负责,毕竟你明明有机会留在王后他们的身边,却依旧选择了和我们待在一块儿。”

“衫斯?你没走?”

“你要说动祂改变自己的原有看法去接受你的好意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兄弟。要是我现在走了,祂接下来一定会以我不同意为理由去拒绝你的提议。相信我,祂比你想象中要难对付多了。就和系成了死结的鞋带一样难缠,而你却又不得不想办法去把它给解开。”

双手揣在衣兜里的骷髅挑了挑眉骨耸了耸肩慢悠悠的走到了我们这边来,言语间透露出的像是嘲讽又像是调侃的意味让我感到更加无从适应和难堪。我拿不准他是个什么态度,便只好扭头望向了帕派瑞斯寻求帮助。听到衫斯这么说他倒是表现得非常高兴,各外积极的拿双手一插在我胳膊下面唰的一下就把我从床沿捞了起来怼到了衫斯面前去。我记得自己身上还有设备没取呢,而有些惊慌失措的挣扎扑腾了一下。但发现背后的链接线似乎够长以后就没再动了,却因为面对着衫斯而噤声失语,迫于形式只能耷拉下肩膀认命和他窘迫的大眼瞪小眼。

“也就是说,你同意和人类和好了吗?!”

“嗯…你是怎么想的呢?kiddo?”

看样子帕派瑞斯是铁了心要让我和他和好,注视着我的衫斯很明显的弯了弯眼眶,显得既促狭又慵懒,完全没有要阻止自己弟弟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的打算。面对着他这样不置可否且指代不明的反问我无可奈何的低低叹了口气,知道他是在故意为难我。被这俩兄弟夹在中间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两个都不好对付。我这具身体虽然年幼可好歹也不是五岁以下的儿童,被这样腿不着地的拎着感觉上只有那么丢脸了。

“我接受了。”选择了妥协的我没有追问他到底指的是哪一件事,而且全部答应了下来。我拍了拍帕派瑞斯的手臂示意他把自己放回去,在听见他小小的欢呼了一声被他蹭了蹭脸后才放回了床上重新坐好。我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才下定了决心继续追问,为了避免误会还选择了小心翼翼、郑重其事的语气,“但关于这件事,我还有个更实际确切点的疑问。既然你们如此希望我能够成为你们的家人,那么你们是想要我将你们当成什么来对待呢?是兄长吗?叔叔?亦或是…父亲?”

“噢?!呃呃呃,咳、咳咳咳……”

帕派瑞斯应该是被我突如其来的灵魂提问吓得不轻,这位年轻的骷髅小伙捂着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然后像是被什么给呛住了一样在旁边拼命的咳嗽。衫斯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他瞥了我一眼,感觉上带有婴儿肥的脸上日常就没取下来过的露齿笑容反而扩大了几分:“哇哦,这算是个什么幼稚到会令人觉得尴尬的提问?真够直截了当的。拜托,伙计,我们费心费力的来和你进行沟通可不是想要陪你玩过家家的呀,为什么你总能这么轻易的就——”

“闭嘴!衫斯!”

“让我想想该怎么说。”

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自己的哥哥还没说完的话,不准他在我面前随便开口的帕派瑞斯用眼神皱着眉骨愤愤然的警告了一下他,在看到衫斯合上一只眼窝冲他摊了摊手表示默然后才转过头看了看我,接着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窝合掌在自己面前沉吟片刻,然后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来。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毕竟他只是个骷髅。但介于衫斯都能吹长号了,他能这么干也很正常。

“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想法,人类。我很高兴你愿意去考虑这些事情了,但我们并不是想要借此去强迫你遵循某种…、某种类似于人类社会才会非常注重的关系约束。你想把我们当成什么都行,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是不是真的愿意去接纳我们。按理说双方这种感情层面的培养应该默不作声的循序渐进才对,可是你好像压根就没有这种意识。”

“这太难了。”

“所以说,你不愿意?”

“不,我是说,这样的构建方式对我来说很难。倘若有明确的指向和定位,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这不是说我很随便,恰恰相反,我会这么询问只是想要更好的去回应你们。如果称呼的变更能让你们觉得更安心一些,我也很乐意去这样做。”

“……”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面对着衫斯意味不明的沉默,我理所当然的对此做出了解释。虽然听上去或许十分可笑且匪夷所思,但这对我来说相当重要。我很少会被别人当成弱势的一方来对待,尽管我具有相关的知识作为参考,然而没有明确的身份确认就难以取用:“我没有类似的经历。尽管你们愿意靠近我让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但我注定是会离开的。到时候你们要是觉得伤心该怎么办呢?而且,我甚至还不一定会有你们一样的伤心呢。”

“呵,那可说不准。你就那么笃定自己能给他人带来——”

“衫斯!”

眼瞅着衫斯又要对我进行冷嘲热讽,帕派瑞斯不得不再次生硬的打断了他。他忿忿不平的将双臂抱在胸前没好气的盯着自己这满不在乎的哥哥看了一会儿哼了一声,才掉过头缓和下语气面带微笑的神采奕奕的对我建议道,声音听上去只有那么昂扬向上了:

“没关系,人类。咱们别去理他,他今天脑子不太好使。有句老话说得很好:‘昨天是历史,明天是未知,今天才是拥有。这就是为什么它叫做礼物。’你用不着对过去和未来考虑得这么多,你只要做你现在想做的就行了。”【英文双关:Yesterday is history,tomorrow is a mystery,but today is a gift。That is why it is called ‘present’。】

“……我明白了,你是对的。”

听到他这么好心好意的劝慰后我对他回以微笑,在心里反复的衡量了一下利弊,我对他伸出了右手:“Please give me a hand。”【请把手给我/请帮我一个忙。】然后转身对站在另一边的矮个子骷髅同样伸出了左手:“So are you。”【你也一样。】这俩兄弟看了看彼此以后还是都很配合的把一只手递给了我,他们都戴着手套,但影响不大,只要有接触就行了。我睁开双眼注视着他们,用自己那无论如何都纠正不过来带有自身口音的蹩足英文说出了后一段话。

“I will love you as my family。Even if I can never really do it,I'm willing to use everything else to prove it。”【我将爱你们,如爱我的家人。即便我永远无法真正做到这一点,也愿意用其他的一切去作为证明。】

“Till death do us part。”【——至死不渝】

——

「■■契约已成立」

「■■权限已下放移交」

——

我又搞砸了。

话音刚落我床旁边放着的好几台大型仪器就再次出问题了,像是噼里啪啦、火花四射的过了电一样的炸呲呲的响了起来。伴随着隐隐约约类似于电子杂音的奇怪响动,此起彼伏的报警声音大的有些刺耳了,猝不及防的把人吓了一大跳。我立刻放开了他们俩的手,强装镇定的低下了头去,感觉额头上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我没想到这些掺杂了魔法和科学两种技术的设备会如此敏感,实际上我并不知道它们能检测到什么程度,更不知道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能对它们造成影响,着实是大意了。

“我…我好像又把实验室的仪器给弄坏了,我很抱歉。”

我非常头疼且烦恼的用一只手捂了下脸吞吞吐吐的这么说道,也不敢继续用自己的声音开口说话了。续上次货真价实的说话以后,这是第二次我尝试这样做。随着我推动自己的身体进一步的发育,这方面的能力显然有所提高,然而这样的效果超乎了我的意料。帕派瑞斯瞪着眼珠子一脸震惊的看着周围无比混乱的突发情况,衫斯倒是立刻反应过来很熟练迅速的关闭了响个不停的仪器。我就只能坐在床上看着他操作,感觉自己就像犯了错还不要紧,甚至被当场抓包了一样心虚。

“呜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机器感觉上也太脆弱了。难不成有什么超乎寻常的能量直接飙升到爆表了吗?!就算我是觉得刚才人类的表现超令人感动啦——但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看到它像这样响个不停的报警了,可我总共才来实验室看过你两次呀!”

“我也说不清楚。我没使用科学的方式去研究过自己,我觉得那靠不住,更不喜欢这样做,所以并不了解这些仪器的具体运作原理,这些通常都是衫斯和艾菲斯在管。”我避重就轻的这样对帕派瑞斯的简单的解释道,生无可恋的抬起头去注意衫斯那边的动向并借此转移了话题。我生怕他多想,毕竟我实在是无法对此做出什么明确的辩驳来,“我很抱歉刚刚误会你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衫斯?”

“什么?不,我没在生气。咱俩不是已经和好了吗?”手疾眼快的把警报关闭了的骷髅冲我合上了一只眼窝这么打趣到,非常配合的把这件事替我揭了过去,神情看上去只有那么和蔼轻松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总觉得这几件事在他这里翻过去得太过顺利了不是很正常,试图去确认他的意图。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怀疑,于是很自然的说了个冷笑话出来,“嘿,你知道为什么说胆小鬼和漏水的笼头一样吗?kiddo?”

“?你是想说我很喜欢流眼泪么?”基本上猜得到这是个冷笑话,但总觉得他还在不高兴的我有些踌躇惭愧的说道,要知道我原本是真的不喜欢这样,只是这具年幼的身体自个儿不争气。随即我就听见他笑了几声,看来他确实没再生气了。我估计他其实根本就不怎么在意这些麻烦事,他骨子里就是个冷淡漠然的性格,只是迁就着我和帕派瑞斯才不得不这么做,“不,是因为它们都会溜走。”【英文双关:They both run。run:溜走/流动】

“噢,这倒也是。”

“衫斯!在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就别再讲你那些没水准的烂笑话了?!你就不能认认真真的对着祂说两句吗?你其实——”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想逗祂开心嘛。祂可喜欢听我讲笑话了,就和你一样喜欢。”

“啥?我才不喜欢咧!别总是拿我当借口去转移话题,要是我知道了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毫不留情的揭穿你的。听着,衫斯!要保持住朋友对你的友情,首先就是别原封不动的还给人家。人类对你这么好,你就得对祂更好才行。而不是用同样的力气尽可能的把祂给推得远远的,那只会让祂觉得很受伤,尽管你这样做有可能是为了祂好。更别得寸进尺的冲祂乱发脾气,因为没人会想要它!”

【英文双关:keep your friend’s friendship。keep:保持/留住 lose your temper。lose:失去/遗失】

双关,好多双关。

虽然早就知道帕派瑞斯和衫斯一样很会说双关,但当这俩兄弟吵吵闹闹的在一起说的时候这场面感觉上还是挺震撼的。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我现在很确定这俩估计就是整个地底的双关担当了,只是帕派瑞斯真的算是深藏不露。意识到这点后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就越笑越大声。我用双手捂着嘴拼命想要控制住这突如其来、防不胜防的笑意却毫无用处,只能躲躲闪闪的侧过身子弯下腰去尽可能的掩饰自己的失态。但衫斯他们还在继续说话,完全没有顾及我的感受的意思。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承认自己不该一时冲动对祂发这么大火的,更不应该说出那些苛刻严厉过头的话来,毕竟祂已经足够努力了。天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干出这种蠢事…总之,我现在差不多已经能够冷静下来头脑清醒的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总结和反思了。我猜你也并不想和我吵架对吧?否则也不会在那个时候使用魔法从我身边逃走了。”

“不是我不想,衫斯,只是我没办法和人发生争吵。我知道你很生气且急需对我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我都能理解,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和你们不一样。”

抖着肩膀眼泪都快笑出来的我听见衫斯和我搭话后才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这样勉强回应道,连用魔法模拟出的声音都带着断断续续的笑意而显得有些微妙扭曲。在帕派瑞斯的严肃批评下向我老实道歉的衫斯一本正经的用双手对我做了个指向性的手势,但因为他戴着软绵绵的无指手套而显得特别滑稽和搞怪。我觉得刚刚可能是笑岔了气导致自己现在一阵一阵的腰疼,但还是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情绪恢复正常,因为我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笑得这么厉害。

“无论什么时候,巢里的小鸟们总是会保持意见一致。因为如果意见不合,它们就会摔出鸟巢。”【英文双关:fall out:摔出去/争吵】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衫斯还在继续说着双关,好在我感觉到了他言语之间意有所指、耐人寻味的暗示,而终于能够停止了自己非常失礼的异常行为。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立刻把自己脸上的笑容撤下去,便只能坐在床沿笑盈盈的望着他。意识层面的Chara在说祂很惊讶和高兴能看到我这么笑,祂觉得我相当适合这种富有人情味的表情,但我几乎从来不会这么做,就像是有意克制一般,最多只会礼貌的微笑一下。我回答祂,那是因为如果我无法为他人而哭,那么就不应该为自己而笑。

“你一定是里面最特别的那只。尽管看上去与其他的没太大区别,但你总能最先预感到危险的临近,从而尽可能的去避免相互伤害。不过,就算这个问题听上去似乎是无解的,可要是它们都会飞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再多信任我们一些,好吗?”

“帕派瑞斯。”

“唔嗯?怎么了?人类?”

听到衫斯这么说以后,我定定的望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扭过头喊出口的却是旁边叉着腰的高个儿骷髅的名字。一直守在我身边的骷髅小伙闻声有些意外的弯下了腰,凑过来似乎想听听我要说些什么,我便顺势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等他一低下头来趁他不注意就脑袋一热的鼓起勇气出于感谢的往他侧脸上挨了挨算是亲了他一口,不过很快就放开了。我也只敢在自己是个小孩子的外貌的时候去这么做了,其他更开放直接的方式可不敢效仿。

“衫斯对我说过你永远是最酷的那个。”

“现在我也这么想了。”

遭到了突然袭击的帕派瑞斯果然捂着脸张着嘴站在原地僵硬住了,感觉上下颚骨都快掉下来了,紧接着就跳了起来开始在屋子里风风火火的跑来跑去,还兴奋不已巴拉巴拉的说着‘啊啊啊我做到了祂亲吻我了’、‘伟大的帕派瑞斯果然是最受欢迎的’之类的云云,高亢振奋的声音吼得那叫个起劲啊。看他反应这么大我没忍住笑得更厉害了,等情绪平复下去一些后,我才转头看了看站在另一边的矮个子骷髅。他正看着我和帕派瑞斯的互动眼眶弯得只有那么鲜明了,黑漆漆的眼眶里酷似人类眼瞳的光点晃来晃去,我便招手让他过来。

“我和Chara商量了一下,这个可以先交给你代为保管。但我当需要用到它的时候,请你记得要还给我们。这不是为了我,而是关系到了Chara和你们的未来。”

等他站到我面前以后,我才把属于Chara的旧匕首拿了出来,且迅速的调换了个方向将刀锋对着自己握柄对着他,示意递交。他低头下看了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伸手接过去,而是挑了挑眉骨盯着我瞧,我便只能接着说了下去:“打开命运的钥匙或许是同一把,但命运从来就不只一扇门。你不是最喜欢练习敲门了吗?那就来试试看好了。哪怕只是个玩笑,你也会发现它背后是有人应答的。”

——“什么时候都行。”

他静静的听完了我说的话以后就把手从衣兜里掏了出来,看样子是终于愿意把匕首接过去了。我见此总算松了口气并抬手把匕首交到了衫斯的手里,但紧接着他却连带着匕首一起紧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在我不明所以的眼神询问下说出了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话出来:“那么,你会为此付出些什么呢?”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听见他问出这句话来了。

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我皱了皱眉本能的收敛起了笑容,颔首避开了他的视线选择了沉默不语,立刻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却发现他握得相当牢。我猝然睁开了双眼看着他,他却没有再说话,而是在我睁开眼的下一秒冷不丁的拉了我一把。坐在床沿上的我因此失去了平衡往前栽去,他倒是很稳当的接住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呢,就感觉到他取走了匕首并松开了我的手,并在我耳畔带有玩笑意味的低声说了一句话——

“knock,knock。”

我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的意思后仰起头来正打算说些什么,但另一边闹腾完了的帕派瑞斯却冲过来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格外热情的一展臂把我和衫斯一起给抱住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被夹在了中间、你抱我我抱你的奇怪状态顿时让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但由于双方之间的体型差距却完全没办法立刻挣脱:“嘿!趁我不注意你们俩怎么还单独抱上了?!我也要加入!”

要命。

从没有想过会被俩个骷髅给同时包围的我只觉得世界都变得魔幻了起来,虽然我知道他们俩是‘活着的’,但那种冰冷且没有肉体不似正常生物的诡异触感还是让我觉得有些瘆得慌。实话实说我真的不是特别喜欢骷髅,反正一切和死亡有关的事情都让我觉得难受。我不是很想面对这些事情,或许我很擅长却永远无法习惯。我开始感到有些害怕了,即便我知道这很不合时宜,帕派瑞斯是出于喜爱才这样做的,然而我却觉得如鲠在喉。

“你知道骷髅为什么会拒绝参加舞会吗?kiddo?”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思考着是否应该出言让帕派瑞斯今后杜绝这样的行为时,被帕派瑞斯抱住却适应良好,甚至已经非常惬意淡定的懒懒散散的赖在人家怀里一动不动的衫斯说了个非常奇特的问题出来转移了我的注意。我知道这很大概率又是个双关语冷笑话,可出于对于不同语言之间的陌生感和好奇心还是很买账的问了下去,“?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身体可以跳舞/没有人和他跳舞。”【英文双关:He has no body to dance with。】

“够了!衫斯!我警告你,你今天讲的冷笑话已经严重超标了!!!”

“得了吧,兄弟。你明明也笑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是我讨厌这样!!”

看着这俩兄弟斗嘴的我再次哑然失笑。

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

“我能问问关于我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吗?衫斯?”

等第二天照常回实验室上班时,翻来覆去的想了一晚上的我还是特意跑过来问衫斯这件事了。和艾菲斯一起做完实验以后,穿着白大褂的矮个子骷髅正在收拾实验室的各种器具。因为他不让我随意乱碰这些东西,所以我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看他工作。我仔细看了看,其实这些我也知道该怎么处理,即便是没有真实的经验积累我也具有与之相应的知识。不过确实剩得不多了,让他自己整理也不是很费功夫。而听到我这么问的衫斯头也不回的应答道,感觉上只有那么漫不经心、理所当然了。

“嗯?没什么呀,除了你主动告诉我们的那些我们应该知道的信息以外。”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没有想要去否认什么。”听到他这么说的我有点坐不住了,我很肯定他知道的讯息已经超出了我的预估,可看样子他并没有想要对我坦白的打算。有点着急了的我干脆从转椅上跳了下去跑到他背后去扯他披着的白大褂的后摆了,毕竟他要是不说我还真拿他没办法。我又不可能想方设法的去找些事情威胁他,便只能尽可能诚恳的去请求他了,实在不行我就一直缠着他软磨硬泡试试,“就请告诉我吧,你不能这样一直隐瞒下去。你只有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了,我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去做。”

“瞧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要是真告诉你了,你就会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吗?”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意图,他暂时放下手里的事情转过身来总算是搭理我了,就是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可奈何。没想到他会这么一针见血的指出关键问题来的我讪讪的放下了他的衣摆,把手背在了后面去。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做出什么大的改变的,尤其是选择去主动告诉他某些信息,哪怕他已经猜到了一大半,“说到底你还是信不过我,你在害怕我知道得过多了以后会对你做些什么——虽说这可以理解,但实际上我才懒得管呢。”

“就这么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这是你自个儿的事情。我只是偶然发现了为什么使用魔法对你来说会这么痛苦,以及,作为人类为什么你的身体会表现得这么脆弱的原因罢了。”

“……你说什么?”

“还记得吗?kiddo?我原本只是想搞清楚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但是…从我们的文献资料来看,能够使用魔力对人类魔法师来说应该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而你每一次使用魔力过度,都会对自己造成不小的伤害,这不正常。”

他耸了耸肩把手上拿着的烧杯放到实验台上,靠在一旁冲我摊了摊手。只听了开头就知道情况不简单的我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来,甚至在某一瞬间后悔起自己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虽说这是我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跑来直问的。我尽可能冷静的下意识的用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如临大敌的迅速思考起之后的对策。只要他没能一口气猜到最后,我就还有翻盘的机会。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现了纰漏,以至于他有机可乘。

“更何况你也从没亲口承认过自己是魔法师。从你给我们的关于这个项目的知识里,我发现了一些问题。再加上你说Chara的身体不会和你存在同样的缺陷,我想你们应该采用的是同一种技术,所以……”

“因此你根据已知的信息逆推出了我这具身体的真实年龄,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出众。但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精确到两年左右的?当这具身体在培养缸发育到七岁左右时,其生长速度就已经减缓了才对。也就是说,其公式不再适用于此后的判断——”

“什么?我没说你只有——…等等,你只有两岁?!!”

穿着白大褂戴着副黑框眼镜的矮个子骷髅被吓得一个脚滑没站稳差点把身后摆着的一堆高高低低的瓶瓶罐罐撞倒一地,我看了看他脚上踩着的差点没甩出去的那双粉红色拖鞋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一边慌慌张张、手忙脚乱的把实验台上被撞得乱七八糟,还晃晃悠悠、摇摇欲坠的那些易碎器具扶正,一边却僵着脸上的露齿笑扭着头瞅着我,那种反反复复、上上下下的打量查看的神情让我有种他被震惊得满头大汗的错觉。我很确定他刚刚吓得连眼窝里亮着的光点都消失不见了,看来他不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这样,受惊过度时也会。

“老天,我只是因此而注意到了你们的快速发育需要利用魔力去维持住某个特殊的平衡而已。我知道你真实年纪肯定不大,可这也太小了。”

“可是Chara说你之前…好吧,祂说祂听错了。”玻璃制品碰在一起发出哐啷啷的清脆响声,我站在原地走过去帮忙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也感觉怪怪的,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尴尬了起来。我皱着眉和意识层面的Chara沟通了一下,犹犹豫豫的对他进一步询问道,“你有对帕派瑞斯说过‘两年’这个词吗?还有生理层面之类的?”

“我是说了,但那是在和我兄弟解释你的身体状况和关于你对我们信任程度的讨论。他问我为什么你老是这么听不进去别人讲话,我告诉他那是因为你拥有极其丰富的理论知识储备,在待人处事方面却并没有多大帮助,甚至还起了反作用。生理层面上的问题就算了,光是心理认知层面上的障碍没个两、三年都解决不了之类的……”

把实验器材重新收拾好了的骷髅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捂了把脸感觉上相当崩溃的叹息了一声,心烦意乱的低沉男性声线听上去有些疲惫。他倒是没有对我和Chara听墙角的行为说些什么,而是语气复杂的再次向我确认道:“所以,你是真的只有两岁?”

“这只是这具身体的诞生年限,我本人当然不止这么小。那你究竟是发现什么了?”但由于我现在并不想和他讨论去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我很干脆的将此略了过去把话题拉了回来。缓过神来的衫斯则继续靠着实验台站着,好像完全没有吸取刚才的教训一般,“……我发现,夜晚与其说是你们用于休眠巩固的时间,不如说是进行修复的时间。比起科学技术这更像是某种魔法效应,由于生长发育的速度远超出了正常人类细胞分裂能够承受的范围,为了防止躯体因此而崩溃劣化,便不能持续作用。”

“然后,按照你的说辞可以很容易推测地面上并不存在足够的魔力去维持这种平衡,如果依旧要强行让你发育这么快……”

——“那就只能用这具身体的使用寿命和质量去换了。”

听见他这么断言的我没再说话。

我睁开眼静静的注视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除此以外,能让这个魔法起作用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你们的基因里都含有一段无法解析的遗传物质。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魔力供应充足的条件下,你似乎可以凭自身的意志对此进行启用,就像是把什么东西给激活了似的,促使它自动分化和生成,这应该就是你所具有的非人类血统的根据所在了。”

“每当你选择了让非人类的血统占据上风时,你的身体就会发生一系列生理上的变化。能使用的魔力强度显著提升,身体素质相应提高,可相对而言的这对你原本的基因序列却会造成严重的侵袭和破坏,其速度之快、嬗变之彻底跟遭到了核辐射后的效果没什么区别……”

“这就相当于你把自己从内到外全部揉碎了再重组了一遍,从微观上撕碎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关键是你还无法维持住这个极不稳定的状态,所以等魔力耗尽以后还得再来一遍。”

“你就不会觉得痛苦吗?”

“……我明白了,这比你逆推出了我的身体状况的真实情况还要严峻。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科学,它量化了很多不该量化的概念。”等他条理清晰、简明易懂把相关事宜说完以后,这下该轮到我闭着眼脑袋疼的慢吞吞的吐气叹息了。由于我不能撒谎,便只能这样不置可否的说道,并试图转移话题,“你究竟是怎么发现这些的事情的?”

“这不是你第一次来实验室了,kiddo,第一次的原始数据我们还有保留。”

衫斯挑了挑眉骨没有当场揭穿我,倒是很配合的回答了我这个问题,还带上了几分含有讽刺意味的笑意。总觉得事态越来越脱离了自身控制的我隐隐约约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只有硬着头皮乖乖听着,因为我目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三次。我总共对比了你前后三次的检查结果才终于找到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蛛丝马迹来做为证据,但也足够支持我的推断了。你在悄悄的提高自己身体对魔力的需求,我猜这和你接下来的计划有关,你却还是什么都没告诉我们。尽管我和艾菲斯从不同角度询问过你无数次,但你的答案就是那么的滴水不漏。”

“‘只有我能’、‘这是禁忌’以及‘不用担心,你们已经许诺了相应的条件,剩下的交给我来就好’。”

“你骨骼是接近中空的,血液构成也很奇怪,但大部分都和常人无异。随着你对魔力需求的逐步提高,你的脊椎是最先发生改变的部位,也最为明显。它的轮廓有了细微的分裂倾向,与之相关的神经分布也发生了转变,你……”

“到此为止,别再继续了。这对你们来说没有好处,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关心,可你从中所获取到的信息已经快超过地面人类已知的范围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惹上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忍无可忍的打断了他还没说的话,他罗列出来的证据和说出来的结论是如此的详实和精确,那种游刃有余的态度总让我有种在自取其辱的感觉。我发现我确实小瞧他了,尽管我知道他一直在监视我,但我其实不认为他能洞悉到这种地步。在地面上那群人类对我进行了多次活体实验、把我反复解剖过这么多遍才知道了他现在知道的部分,这固然是因为地面上缺少所需的魔力和相关知识所导致的,但他仅凭对我身体做过的三次检查数据和一个资料并不全面的、新颖的连相关的科学概念都还没有生成的实验项目进行比对就能找到相吻合的信息也已经足够吓人了。

“那是因为你从未为他们去使用过自己所隐藏起来的力量,你现在却在为了我们而不得不去动用它。关于Chara身体的塑造还是次要的,我知道你不会让祂去遭罪。我只是想要知道究竟有没有方法能够避免让你去——”

“有的。”

我赶忙再次打断了他的话,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语言来。我抿了抿唇有些后怕的别过了头,躲躲闪闪的避开了他的目光,局促不安的用手抱住了自己另一个手臂攥紧了自己身上穿着的松垮垮的白大褂,开始觉得自己和他站在一间实验室里有所不妥了。我很清楚他刚刚说得已经很委婉了,真实情况要比他所给出的形容严重得多,他只是没有挑明而已:“但极不现实,我不是不能维持那个状态,而是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考虑到各方面的限制,我宁可只当个会使用魔法的普通人类。”

“而且它的过程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痛苦,多少是会有些反应,可并不严重,毕竟它们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承认这是一种烈性的基因污染…但它并没有坏处。重组生物遗传因子是人类梦寐以求的技术,比起某种遗传物质而言,你或许觉得这更像一种沉睡在我身体里的病毒。”

眼见着已经全部暴露完了,我只好正面承认了自己身上所存在的最大的威胁性。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露齿笑还是那么难以琢磨。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按理说正常人知道这些事以后是没办法表现得这么平淡的,这和身边放这个大型的生化武器没有区别:“你会觉得害怕吗?”

“……这真滑稽。我们俩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然而我在问你它会不会伤害到你自己的身体,你却在问我害怕不害怕。”他闭了闭眼沉默了一会儿又嗤笑了一声,我都搞不清他是单纯觉得好笑而在自嘲调侃还是另有所指。他双手揣在衣兜里迈步走到了我的面前来,微微颔首注视着我,黑漆漆的眼窝里的光点一动不动,我也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我真的很想说,我为什么要觉得害怕呢?我又不是人类。但你会这么问,就说明了这确实对我们也管用。你曾经试图把自己的血液提取物送给艾菲斯也佐证了这一点。”

“我可以控制它。它并不危险,对我也没有伤害。”

我简单笃定的这样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但由于压力过大还是不敢把头抬起来。紧接着我就感觉到他把一只手抬了起来,并安抚性的搭在我的肩膀上。但我却反而因此神经紧绷,无从适应的僵硬住了身体,无意识的缩了缩肩膀感觉自己背后的冷汗都快湿透衣服了。我的心跳在一点一点的加快,就连呼吸也是。我知道他并不会伤害我,却还是克制不住这种本能。

“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尽管你所说的句句属实。”衫斯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收回了手,他的声音听上去称得上平稳温和,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轻松幽默,然而我依旧觉得他表现得很是陌生,“别误会,我不是在怀疑你的动机,kiddo。我很早就意识到你身上所具有的这些不稳定因素了,尽管你在尽可能的表现得很友好。然而……”

“去烤尔比那儿吃饭时,我有顺道和雪镇上一些有幸曾经和你发生过战斗的怪物聊到过你,总共也就那么几个。”

“他们其中有一个说,你能用树枝很轻松的劈开他所发出的魔法弹,关键是那树枝还是完好无损的。还有的说,你很擅长躲避,但老是有想要冲上来的举动,不过克制住了。和帕派瑞斯发生对战时也一样——”

“种种现象都表面你其实很擅长战斗,匕首拿在你手里比树枝要趁手得多。你总是对形式有非常好的判断,看似胆小实际冷静而谨慎。具有超乎寻常的学习能力,甚至有一套自己的预警系统。还有安黛因那一次,你迫不得已吓唬了她一下,连带着我一起。再加上眼睛这一出,总共我已经被你吓过两次了。你就不好奇我那时候在想什么吗?不,你当时只是很意外我能从那样的状态中很快的缓过神来。”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么,为什么你能很快的缓过来神呢?”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的我鼓起勇气如此反问道,已经差不多能重新冷静下来了。站在我面前的骷髅闻言促狭和蔼的弯了弯眼眶,苍白的面孔看上去只有那么悠闲了,这显然应该在他的预计之内,“嗯?你等到现在才来到问这我个问题是不是太迟了点?虽说我感谢你的捧场啦。”

“我在那一瞬间看到了自己是怎么死的。”就在我以为他并不会正面回答这个提问的时候,衫斯却说出了另一个让我无从解释的现象来,我立马就拽住了自己的衣摆,不动声色的咽了口唾沫。我其实知道会有这种可能性,但这样的几率并不是我能控制的,“安黛因说她也一样。只是她认为这应该就是艾菲斯给她看的关于人类的纪录片里他们战斗时会显露出的‘杀气’了,这说明你非常强。”

不怀疑我,那还该怀疑谁呢?

——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糕麻烦的事情了。

“嘿,kiddo。要是我不花心思去做些多余的事情,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们关于自己的这些信息?”

“我原以为你是不会这样做的。”

“没错,我也这样认为。但我没法再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了,因为你总是表现得如此的矛盾和痛苦。你在实验室里看到那些融合怪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尽管你不承认,可你看上去真的很伤心,特别是在发现属于Chara的灵魂遭到利用以后,你甚至已经伤心到想要当场杀了我。”

“你比看上去要危险得多,但你的善良和诚实却也并非伪装出来的。”这位地底的审判者这么干脆利落的总结道,话锋一转问了个更加敏感尖锐的话题出来,“所以,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Chara是早就知道了这些情况对吗?”

我只能默不作声的缓缓点了点头。

“行吧,意料之中的答案。然后祂就眼睁睁的看着你一步一步的去做这些事?除了送了你把旧匕首和那副心形吊坠以外?”

Chara冷笑了一声,祂在意识层面回敬衫斯说‘你不也一样吗?’。

我不是很想被他们俩夹在中间吵架,于是不得不出言替Chara辩驳道:“祂给了我很多帮助。”

“帮助?不,那才不是帮助。”

但这样的做法却被衫斯轻而易举的否认了,以一种无所谓的冷漠姿态。

他的情绪在这一刻才显露了出来。

“在我们当中,根本就没有人给予过你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帮助。为什么你还会这么信任祂?就凭祂了解真实的你,知道你的过去?你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这么用心吗?一直都是这样?尽可能的对所有人都展示出理解和体贴的一面,哪怕地面上的人类给了你这么个身体去作为安置你灵魂的容器,你都不会觉得愤怒,还情愿十分宽容大度站在这里去替他们说话——以作为人类代表的身份?”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我知道在你的颈椎后面还残留着一块材质不明的芯片,它就埋在你颈部的实验标码下面。你不敢动手把它取出来,我猜那是因为你担心那样做会伤害到你的脊椎。可这就和留了个定时炸弹在身边一样,你就不怕它里面藏有远程操控装置,而你随时随地就可能因此而死么?”

“连自己都顾不得了,还老想着去帮别人。你真以为自己掩饰的得很好能瞒天过海是吧?你觉得自己还能给出什么可靠的承诺呢?这就是你说的,你什么都知道,哈?”他言语间的讥讽严厉逐渐变得不假掩饰起来,我依旧没办法说出什么有用的话去反驳他,便只能静静的听着。意识层面的Chara却已经气得不行了,我只好反过来去劝祂,“而且我刚刚才知道你的真实年龄只有两岁左右。也就是说,从最初到现在我居然一直在和一个——”

“别说了。”我终于还是受不了了,我觉得再这样下去衫斯他又得单方面的和我吵起来了,而我是没办法很好的去处理那种极端情绪化的事情的,所以只能趁现在表示妥协来对他进行安抚。我尽可能的放缓了自己的语气,甚至于直接放弃了挣扎把双手都举起来了以示投降,还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拉开了距离以免在过于贴近的范围内进一步激怒他,“我无论如何都只会做正确的事,所以别再说下去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什么?不,那是……”

但好像适得其反了。

我保证自己会按照他的要求来以后他看上去并没有对这个结果感到满意,甚至还在变本加厉的继续对我死咬不放。我往后退了几步他就上前几步,最后直接把我怼到墙上去了。我就只能像犯了错在罚站似的背贴着墙,他就算身高偏矮也比我这个子高出不少,感觉上只有那么咄咄逼人、气势汹汹了。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希望你能坚持去做正确的事,我无法想象你…——”

“你让我感到很焦虑,伙计,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富有决心且不可理喻的家伙。我能感觉到你所说的‘正确’和我所说的‘正确’并不是同一种东西,你有你自己的一套判定方式,不是吗?”

“你做的这些事都像是,你认为该这么做,所以就理所当然、不惜代价的去这么做了,哪怕你为此遭受再不公正的待遇都无所谓。你轻而易举的扰乱了所有人的日常生活,打破了我们所熟悉的规则并把它引向了一条完全未知的道路。万一你有哪天觉得这么做不值或是不对而忽然改变主意放弃了该怎么办呢?你会不会反过来恨上我们甚至向我们所有人提出复仇,又或者说,你压根就不在意这些?”

——“你是谁?(Who are you?)”

“天赐之物?(The Godsend?)”

这下好了,他把我最讨厌的那个称谓都给翻出来了。我真的很想告诉他别这么叫我,这不是什么好的称呼,但看在他可能会更生气的份儿上我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倒好,骂我骂得自己的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彻底黑成了一片,明明我什么都没干:“得了吧,明明你自己才是最冷漠的那一个,简直可以说冷漠到了骨子里去。你没把我们其中任何的一个放在眼里,只打算在完成任务后一走了之。我实在是搞不懂,你做这么多是想要得到什么呢?我们没有谁请求过你,更没有谁帮助过你,他们也一样。你凭什么去……”

“那就由你来帮我好了。”前前后后被骂了将近十分钟,狗血淋头得快要找不着北的我着实被他折腾得够呛。要不是我一直在认认真真的听他说话,我根本就理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说得只有那么拗口难懂了,“其实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借给我所必须的魔力,交付了我以信任,让我有机会回家,所以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还会感到不安。我不是不把你们放在眼里,只是习惯于将你们一视同仁。你们不是也把我视作了人类的一部分吗?”

“我不知道你已经对我了解到了这种程度,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要是这么担心我身上会出变故和意外,那就由你亲自来确认好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以至于他骂我骂得如此起劲的我选择了用事实说话。毕竟我只会讲道理而不会吵架,我真的很希望他能快点儿恢复正常,“我允许你对我进行更全为面的检查,并会酌情回答你的部分提问——你要是想帮我把脖子后面那块嵌入型的芯片给取出来则再好不过。你只要不害怕我到底是个什么异类,我就不介意你对我做任何事情。”

“但正所谓凡事出皆有因,或许这些看似非人道的措施通通都是为了降低我的危险程度而采取的特殊手段也说不定。所以,你首先得要想好了。”

——“你真的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干什么都行?嗯?”然而就算我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衫斯还是不怎么情愿的样子。他眼窝里酷似人类眼瞳的光点回是回来了,声音听上去也还是那副心平气和的样子,但我愣是从里面听出了比之前还要过犹不及的嘲讽感,“你看,事到如今你还在继续为我考虑,连警告都说得这么委婉。你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光是聪明还不够,要是能表现得再自觉点就更好了。你这样模棱两可的做法让我很难办啊,要不干脆你来替我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处理一下你如何?这样我们两个都不用烦了,多好。”

“那你还让帕派瑞斯……”

“噢,这是两码事。”他把我说刚刚到一半的话给堵了回来,一下子被他噎得不轻的我干脆自暴自弃啥也不说了,就老老实实的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的在他跟前罚站。我们俩就这么面对面一言不发的尬站着,过了好一会儿他可能是气消了一些了,没有再接着为难我,但依旧在毫不留情的对我冷嘲热讽。我这才发现他不光和Chara一样是个神态叵测的笑面瘫,还同样毒舌得可怕,“想不出来啦?看来你对自身处境的认识也没这么不清不楚嘛。算啦算啦,谁叫你是个才两岁大的小宝宝呢?我就不和你去计较这些了。”

“……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已经完全丧失了所有反抗欲望,懒得再去为自己做出任何申辩的我靠在墙上,低头看着自己踩过去划过来的脚尖有气无力的问到。衫斯再次沉默了一小会儿,还是回答了我这个问题。

“艾菲斯知道。”衫斯的语气总算是缓和下来了,我如释重负的捂着胸口呼出了一口气,知道总算是结束了,“实际上,有很多线索都是她所提供的。但她又最先站出来替你说话,你知道她很喜欢你的灵魂。”

“嘿,我把这些告诉你可不是好让你躲得更远啊。只是想让你以后说话相对坦诚一些,没必要在那儿藏着掖着的。这样做最多就是能瞒个一天两天,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全部都说出来,大家都放心。”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怅然若失的这么回答到,仍旧在为他前后态度的转变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我觉得他应该是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在批评教育了,这让我感到异常的憋屈。他明明完全可以和我好好沟通的,我觉得以我的水平是能够听明白他任何一句话的意思,“但请不要有意把我当成小孩子来对待,你明知我的灵魂和身体并不相符。”

“是吗?我倒觉得很合适。当风把一片刚落的叶子吹翻过来时它就能改进自己的形象了,你觉得呢?kiddo?”【英文双关:turn over a new leaf:改过自新】

又来了。

被迫站在墙边我抬头瞥了他一眼,打算直接绕开面前冲我合上了一只眼窝的骷髅,他却忽然伸手把我拦了下来。由于脑袋里正在纳闷疑惑、浑浑噩噩的思考着其他的事情,被他一手挡在了胸前的我反应迟钝、猝不及防的撞了上去,最后变成了半挂在他手臂上的姿势才后知后觉的抬起了头。用手臂接住了我的衫斯就低头看着我,挑了挑眉骨:“你想去哪?”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想去看看Chara的身体,不行吗?”

“……衫斯?”

“你不是要去吗?那就走呗,愣着干嘛。”

他用另一只手很轻巧的拎了我的后领一把让我重新站好,接着就握住了我的手。因为在实验室他并没有戴着手套,所以很快我就感觉到了他让渡给我的魔力。

得知了我需要更多的魔力去进行发育以后,他却并没有要限制我摄入魔力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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