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undertale：迷题

5.

我跑了。

这很正常，我不是在逃跑的路上就是在准备逃跑。我擅长撤退、躲避、说服和智取等等一系列非常规操作，会选择正面刚的时候少之又少，除非是很有把握或是被逼无奈。因为我过于清楚自己的弱点和长处何在。

我把衫斯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的下一秒就真的后悔了，我的勇气在我说完话以后就彻底告罄。所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我一脸冷静的把他手往手套里面一套把他左手往他衣兜里一塞，若无其事的转身就跑了。我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脑袋一热做出这么高风险的行为来，这严重不符合我一贯的风格。无论何时何地切不可对任何人掉以轻心，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他没有追上来。我一路小跑，中途停下来摸了摸一直追着我不放的穿着铠甲的类狗的怪物，还遇到了一个想要去周游世界的雪人。它坚持把它身体的一部分给了我，我把它放在了挎包里，反正也不是很占地儿。这是一坨富有魔力的雪，所以并不会融化，然而摸上去还是很冷。我又跑了一段路程后，终于遭遇了帕派瑞斯设计的电击迷宫。说实话在他给我做讲解的时候我还是挺紧张的，但是后来嘛……

——果然如衫斯所说，毫无危险。

我头顶着放电的玻璃球横拿着树枝按照他留下的一串足迹走出了迷宫，获得了来自对方的‘脚滑的蜗牛’的称号。我确信自己在这里已经和蜗牛结下不解之缘，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听见关于蜗牛的事迹了。对于我的轻松通关帕派瑞斯看上去不是很服气的样子，他冲我放了点狠话说下一关是衫斯亲自设计的，我肯定过不去。我眼神飘移的看了看站在他旁边的矮个儿骷髅一眼，他依旧笑得从容又淡定，注意到我的目光后还耸了耸肩。

你们当中出了个叛徒。

我顿时十分同情的抬头看着面前高个儿的骷髅，他长这么大性格还这么天然单纯，除却生性使然以外一定是被自己的哥哥保护得很好。他可能把我的眼神当做了对获胜渺茫的为难和担忧，双手叉腰发出了非常有特色的‘捏嘿嘿嘿’的笑声后信心十足精神抖擞的离开了，留下我和衫斯在原地大眼瞪小眼。我待在他旁边又开始觉得不自在，用手指搅着衣角思考着要不要立刻转身离开，虽然这样似乎有点不太礼貌。

“嘿，谢了。看上去我兄弟乐在其中。”声音低沉的骷髅在我下定决心溜走之前开口道了谢，我打了个激灵抬起头无措的看着他，他似乎对我这样的反应感到无奈又好笑，伸出手安抚性的拍了拍我的脑袋。我倒是没有躲，只是屏息凝神、浑身紧绷的等着他摸完，“顺便一说，你注意到他穿的那套怪异的服装没有？那是我们俩在几周前为了一场化装舞会制作的。自从他坚称那是他的‘战斗形态’起……就再也没穿过别的衣服了。”

“你说，我兄弟是不是很酷？”

我犹豫着点了点头，情绪放松了一些。我咽了口唾沫看了看他黑漆漆的光点明亮的深眼窝，我发现我居然开始能够比较容易的看懂他的表情了，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我努力的想着英文的正确发音，尝试着开口对他说话：“He wants to be a guard。That's cool。”【他想要成为一名守卫。那很酷。】

“正确的说是成为一名皇家守卫，那就是他的骨生梦想。一提起这件事他就激动得不得了。你觉得他会成功吗？”

“Yes。”【他会。】我很肯定好心的给出了答案，认真的想了想，看在他们俩都算是善良的怪物的份儿上，断断续续、勉勉强强的补充上了一句，“But not enough yet。I will help him。”【但现在还不够。我会帮他。】说完了感觉还不太对，怕有陷阱我赶紧谨慎的继续强调道：“Of course，without letting him catch me。”【当然，是在不让他抓住我的前提下。】

毕竟帕派瑞斯想要靠抓住一个人类来成为皇家守卫，那可不行。我指的帮忙是在配合他嬉戏玩耍的同时、于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稍微锻炼一下他的心性上，可不打算把自己给赔进去。到目前为止，帕派瑞斯看起来是个性格很可爱的好骷髅小伙子。虽然很想成为皇家守卫，但他并没有不择手段的想要抓捕我，反而是企图用费力不讨好的迷题来困住我，这很有意思。

我并不讨厌这种有自我原则的人，即便我确实是个胆小鬼。

或许是对我的回答感到有些惊讶，衫斯低头看着我挑了挑眉骨微微的弯了弯眼眶，现在他看上去是真的在笑了：“那我就先谢谢你了，kiddo。在关键时刻你总是出乎意外的善解‘骷’意，不是么？这省下了我大部分解释的工作，也许等这件事过去以后是时候考虑给自己放个假了。”

面对衫斯的逗小孩一样的夸奖和调侃我心平气和的点了点头，拍了拍胸脯后转身小跑步的走了。没办法，凭我现在这幅没说服力的样子也只配得到这种程度的认可了。然而其实我在东方还算是有点知名度的……好吧，这是在西方怪物的地盘，那就免提了。我还是赶快找到充足的魔力供应核心然后启动法阵走人吧，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啊，有人在卖冰棍。

在冰天雪地的地方卖冰棍还是很有想法的，看在冰棍闻上去充满了魔力的份儿上我一口气买了三个，在店家笑得极为灿烂的注视下把它们全部放进了小挎包，并没有急着去吃。有了雪人的先例让我知道它们是不会融化的，那我就可以把它们储存起来。鼓鼓的小挎包变得有点重，但还是在可接受的范围以内。我高高兴兴的背着包又走了一小段路后，再次碰见了站在路边的衫斯。

咦，怎么哪里都有你？而且在这么短时间内你是怎么在不碰到我的前提下从后面跑到我前面去的？

站在他面前停下脚步我疑惑的歪了歪头，心里不可避免的开始对他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他会空间传送？

“你似乎买了好多好棒冰。你不打算吃吗？”

“Not now。”【现在不要】注意到衫斯对我负重累累的小挎包投以关切疑惑的注视，我摇了摇头不得不再次用发音糟糕的英语对他进行解释，“Just in case。”【以防万一。】说完后我又觉得不对，犹豫着要不要送一个冰棒给他吃，便拿起小挎包打算从里面掏一个出来递给他：“Do you want to eat？”【你想要吃吗？】

“不，不用了。谢谢。”衫斯礼貌的拒绝了我的好意，他漆黑眼窝里灵动闪烁着的光点转了转，接着说出了让我感到意想不到的话来，“只是我也在考虑卖些小吃。你想买点炸雪吗？只卖五块。”

我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反正也不是很贵，给我魔力我也不嫌多。

“我说了是五块吗？我的意思是五十块。”

这样犹如趁火打劫似的瞬间涨价让我皱起了眉头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有了前车之鉴我怀疑他又是想耍我。于是我一脸严肃的上前一步，微微踮着脚凑近了这位声音低沉笑容慵懒的骷髅，拽着他的衣角低头吸了吸鼻子仔细嗅了嗅。衫斯并没有躲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低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嘿，你这是在做什么？”

“Smelling you。”【闻你】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已经不在意自己的说的话到底符不符合英文的语法习惯了。我放开他往后退开了一步，发现自己居然从他身上嗅到了类似于番茄酱的酸甜气味，然而除此以外我没有发现其他较为明显的气味了，“No snow on you。”【没有雪在你身上。】

“喔，不是吧？这你都能闻得出来？”对于我的说法和判断方式衫斯仿佛感到大为吃惊，乃至于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都因此收敛了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装出来哄我玩的，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我，“你是和雪镇的小狗们相互学习了一下吗？我从来不知道人类会有这么灵敏的嗅觉。”

“Not with dog！”【不是和狗！】

好吧，我就知道他是在哄我玩。

我不高兴的嘟囔辩解道，但也没办法用英语把这件复杂的事情给解释清楚，而觉得有点憋屈羞恼的涨红了脸。难不成除却被迫和蜗牛结下不解之缘以外，我现在又得和小狗混为一谈了吗？

“我想也是。不然我这副‘身子骨’可就要遭殃了。”

他嗤嗤的低声笑着闭上了一只眼窝这么打趣道，不想再受到冷笑话荼毒的我赶紧悻悻的远离了他。我背着小挎包继续进行探索，在路过了一对立着奇怪的但还算简单的说明牌的狗窝、踢了一个冰球以后，我再一次遇见了和衫斯同时出现的帕派瑞斯。这位热情单纯、高高瘦瘦的骷髅小伙子和自己的哥哥吵吵闹闹了一阵后终于统一了战线，告诉我地上那张纸就是衫斯给我出的迷题。

我盯着那张写满了英文恍如天书一般的纸看了很久、很久。

我不得不承认，帕派瑞斯他之前说的是对的，我还真过不了衫斯这关。而我之前还对衫斯说了类似于我要帮他弟弟之类的大话……这真是失算，我感觉我的脸都丢尽了。

“……Sorry。”【抱歉。】英语水平极其低下的我缓缓放下了举在眼前的纸张，在帕派瑞斯等待已久的闪闪发光的期待目光中我羞愧的错开了目光低下头去，沮丧的承认了自己的无能为力，“I can't do this。”【我做不了这个。】

“I only can listen to you but can't read or write a lot。I can't understand。 ”【我只能听你们所说的话，但我不会读或者写很多。我不明白。】

很好，我又在另一个骷髅怪物的面前开口说话了，他们俩现在都知道我是个愚蠢丢人的英文白痴了。帕派瑞斯听到我说话后震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来了，我这才发现他作为一个骷髅居然是有眼珠的。

“嘿，怎么会这样！”他高高的扬起眉骨举起双手难以置信、不知所措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看了看站在对面的我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衫斯，对现在莫名其妙的情况表现出了片刻的混乱，“你原来会说话啊——哦不！我是说，如果你能听得懂我们说话为什么会看不懂？甚至还不会写？！那不是意味着你难道是一个、是个…呃文盲？！”

尽管对于这个过于精辟的总结感到无比的接受不能，我还是怀着格外沉重的心情沉默着勉强点了点头，感觉自己自尊心碎了一地，便又开始自闭的用树枝戳地面。得到肯定回答的帕派瑞斯则继续用他那高亢年轻的声线惊慌失措道：“噢天哪抱歉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这不是你的问题人类！要是我早点知道的话——啊，我竟然没有料到还会有这种可能性！这个迷题存在着如此不合理的巨大漏洞，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我！伟大的帕派瑞斯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衫斯——！这都是你的错！快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发现我根本没办法做这道题的帕派瑞斯看上去比我这个解不开迷题的人还要着急，他气呼呼的跺着脚对自己的兄弟发出了质问。和在电击迷宫时一样躺着也中枪的衫斯看起来依旧很淡定，应该是已经习惯了和自己兄弟东拉西扯：“嗯…实际上，我在之前就担心过这件事儿的，但已经太迟了。是你坚持要我……”

“你当时又没说清楚！”

“别担心人类！这个迷题对你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不用对此抱有遗憾让我们直接跳过它吧，这不会算在真正的挑战之内的。好在接下来我们还有其他的迷题可以进行——你准备好接受下一个由伟大的帕派瑞斯亲自设计的迷题的考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