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61 亡灵商队

Sniper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窗外的雨依然在下，潮湿的气息浸透了整间小屋，看来已经下了很久。

Sniper这里是……？

Sniper挣扎着爬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安了新胳膊，跟随他的意念牵引，做出一个支撑身体的动作。

真是久违了。

Sniper我的胳膊？我的腿？我的头……

Sniper立刻往脑袋上摸去，发现脑壳被紧紧粘在一顶皮帽下面，半凝固的史莱姆粘液随着他的动作从骨缝中溢出，沾在崭新的骨手上。

他呆了一会儿，意识到了什么，自己默默躺了回去。

这里是一间陌生的小屋，Sniper从没见过这地方，但他依稀记得是Trident救了自己，也就是说这里是溺尸认识的地盘。

不管怎么说，可以稍微放心一点了。

Sniper（可是不行……我满脑子都是那只尸壳狰狞的模样，还有他带走Player的那一幕，我控制不住这些念头……）

Sniper（Trident出现在这里，那海洋怎么办？一旦Evoker得知消息，就会立刻发起进攻，我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出卖了Player！）

想到这里，Sniper就无法思考，他的身体颤抖得厉害，觉得自己依然是那个断手断脚的残废。

这时小屋的门被推开，溺尸走了进来，习惯性抖掉发间的水滴，抬眸看了Sniper一眼。

Trident这里是Player最早的重生点。

Sniper嗯……

Sniper自然不知道Trident对这里有特殊的回忆，你在林地府邸为他挡下恼鬼的进攻，死后在这里重生，给了他生命中第一个拥抱。

曾被他杀害的女孩，仁慈而温柔地宽恕了他。你的体温和触感，他至今记忆犹新，每次想到这些，Trident的目光就变得柔和。

但是当他抬眸看向Sniper的时候，为数不多的温度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审视和谴责。

Sniper我很抱歉……

Sniper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如果我没有离开海洋，就不会被抓到……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Trident你知道它的身份吗？

Trident没有搭理Sniper的自责，他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谁绑架了你。目前所有线索都表明对方绝对不是善茬，你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

Sniper我记得！他有一对可怕的暗红色眼睛，和Player缠斗的时候，露出过斗篷下的真面目……他是一只尸壳！

Trident……尸壳？

溺尸的前半生遇到过太多的强敌，尸壳只是其中之一，但有那么一只尸壳，即使是对Trident而言，也算是个难忘又难缠的对手。

正是那只尸壳让早年的Trident清晰地认识到这个族群造成的罪孽，没想到往日的恩恩怨怨，如今竟会报复在你身上。

不，自己应该想到的……为什么当年没能直接杀了他呢？

Trident他脸上是不是有两道伤疤？

Sniper不光脸上，他的后背也有一道很深的刀伤。我记得他好像还说过，你是他的死敌。

Trident（看来的确是那只尸壳。）

Sniper你有答案了吗？那只尸壳真的很可怕……他抓住Player不止是为了针对你，好像还另有所图。

Sniper后来Player为了找机会用水流把我冲到河道里，尸壳没有来追我，我才捡回一条命。

Trident（是她会做的事，为了朋友的安危，她总是奋不顾身。不过她肯定激怒了他，很可能为此遭受虐待……那只尸壳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Sniper（我第一次见他脸色这么难看……）

Sniper不敢说话，直到Trident从思绪中回过神，他才小心翼翼地问出自己的担忧。

SniperTrident，你打算去救她吗？海洋那里……

Trident（点头）

Trident（这是自然，我是为了Player才留在海洋群系，如今她被其他生物利用和伤害，即便我打了胜仗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很清楚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渴望亲近你，抛开怪物和玩家的隔阂与你相爱厮守，携手让彼此的生命变得更好、更加充实。为此他迫切地想保护你，力求你平安无事。

明明才向你成功求偶，看着你收下他的鹦鹉螺，他怎么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和以前一样，他再次义无反顾、不计代价地选择了你。

Trident让Sniper把能想起来的细节全都说出来，稍加梳理便理清了来龙去脉。毕竟，他是当年在沙漠意外结识疤面的亲身经历者，对这只尸壳还是很了解的。

Trident（Evoker那里没有尸壳的消息，应该不是雇佣了那只尸壳。Sniper也说，尸壳潜入求偶大赛之后目标是得到玩家，因此应该是想让Player为己所用吧。）

Trident（他认为抢走Player是对我的羞辱吗？我不明白，这种行为应该是在侮辱他自己才对，他明知自己现在不是我的对手，就迫害比他要弱的Player和其他生物，这是懦夫的行径。）

Trident（我想，那只尸壳一定是带着Player进入沙漠群系了。他得知了我对Player求偶的消息所以出现在求偶大赛现场，证明他对过去的事还耿耿于怀。而想要获得能与我对抗甚至足以杀死我的力量，只能设法成为新的首领生物，流言中的Player恰好能帮助他完成这一个目标。）

Trident（“我的心上人帮助我的敌人变强，最终使我被敌人杀害”——这么一来Player也成了帮凶，的确算是一种侮辱。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愿与Player为敌，更不希望被她所害，想必Player也是这么想的。）

Trident（他会尝试什么手段利用她呢？Player聪明坚韧又富有主见，只是在一些问题上抱着近乎天真的仁慈和执着。这无疑也是可爱又可敬的品质，但那只尸壳或许会利用她的弱点。按照我对他的了解，这就是他没有屠戮村民的原因，他抓住了Player的软肋。）

Trident（事不宜迟，必须立刻阻止那只尸壳。但Sniper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崩溃，他的骷髅脑袋受不了半点颠簸。再者，现在的我恐怕有点引人注目，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思索了一番后，Trident让Sniper在小屋里待着，自己手持三叉戟再一次离开。

其实Sniper现在还是非常脑中还是一片混乱，一会儿想到疤面拿狼牙折磨他的画面，一会儿想到那只死掉的小狼崽满口是血的样子，一会儿又想起以前的猎狼战争……但他不敢对溺尸提任何要求。

他只能把自己塞进被子里，终于理解了Jaden非要黏你的感受，可Jaden并没有出卖你呢。

Sniper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再一次醒来，听到屋外有羊驼的叫声，Trident走进来时他差点没认出来。

Sniper你这一身是……

只见Trident身穿金边蓝袍，拉高深红色内衬遮住面容，只留一对幽白双瞳直视前方。

这套密不透风的衣服俨然是流浪商人的打扮，很好地掩饰了溺尸的身份。

Sniper（他杀了一个流浪商人吗？果然，他从不介意将杀戮当作达成目的的手段。世上大多数生物都是如此，只是这只溺尸格外残酷罢了，就像那只尸壳一样。）

Sniper（他们杀人如麻，令我心神不安！）

Trident见他还躺在床上没有反应，干脆抓着他的后颈把他提溜起来，直接拽到了屋外。

雨水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好在Trident身穿长袍裹着脑袋，Sniper也戴着皮帽，两只亡灵生物都不介意灿烂的阳光。

两只羊驼被拴在门外的栏杆上，其中一只两眼通红，叫声嘶哑，颈侧还有一道形状古怪的伤口，现在已经止血了。

Sniper（他感染了这只羊驼，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吐唾沫。）

Sniper（等会儿，他是希望我骑这只羊驼吗？）

Sniper还在发呆，Trident干脆直接把他拎到了羊驼背上，对于他这种任人摆弄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Trident（什么时候把他扔进岩浆湖，看他知不知道挣扎。）

被感染的羊驼毫无反应，只是在Sniper被放上去的时候叫了一声。

羊驼（噗咩）

Trident牵着羊驼走了几圈，虽说速度慢，但贵在平稳，很适合现在的Sniper。他把另一只未被感染的羊驼拴在僵尸羊驼身后，形成一支小小的驼队。

Trident感觉如何？

Sniper还好……你计划用羊驼做什么，运输我吗？

Trident我给僵尸羊驼设定了行进方向，他会带你和玩家阵营的队伍会合。

Sniper？什么意思？

Trident僵尸羊驼会攻击Jaden，注意别让村民受伤。

Trident如果Kees问你要羊驼就给他，之后你可以骑正常的那只。

Sniper……

Trident路上小心。

Trident事无巨细的叮嘱让Sniper理解了他的用意，原来这只溺尸早就策划了退路，所以能在你身陷险境时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海洋。

说话间Trident牵着驼队走到来时的地狱门前，这架势到还真有点流浪商人的感觉，不过应该叫亡灵旅商才是。

Trident停了下来，挖开石头重新激活了地狱门，指了指那层能量屏障，拍了一下羊驼的屁股示意他进去。

Sniper等等！你这是要我去一个陌生又危险的地方吗？万一我死在里面怎么办？万一我遇到不怀好意的生物呢？！

Sniper突然大叫起来，后知后觉意识到的分别让他陷入恐慌，仿佛地狱门的另一端等待着他的是一百只疤面尸壳。

Trident直接将一把弓箭塞进Sniper怀里，抬眸冷瞪了他一眼。

Trident那就证明我和Player救你不是在浪费时间。

Sniper……

Sniper张大嘴巴，如同死物一般静止了十几秒，终于手忙脚乱得收下了武器。然而他死死攥着握了半辈子的弓把，居然产生一丝可怕的陌生感。

他骑在羊驼背上，意识一阵眩晕。

Sniper（不……我不能，我不能搞砸，我不敢啊！我想死可以吗？我不想去啊！）

脑子里尽是颠三倒四的混乱念想，但Sniper什么也不敢说，他知道Trident不会在乎的，相反一定会给自己施压，这就是溺尸式冷酷作风。

于是在颅内尖叫着不要的无声抗议中，Sniper被迫传送到下界，Trident算算时间羊驼应该走远了，重新熄灭了地狱门将整个黑耀石门框堵上。

Trident（我在羊驼脖子上刻了密文符号和三叉戟，溺尸会接应他的。那么接下来，就该全速赶赴沙漠群系了。）

身穿蓝袍的亡灵旅商，正式向着凶险的沙漠进发。他的过去，他的未来，都在那一片干旱的热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