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篇九十三

“姑娘，将军来了。”木槿进来禀告。

王大娘子欣慰地点点头，对着缇兰道：“你两日未归，姑爷定是担心你了。快请进来，别叫他着急。”

话落，张宪林便提步进来。

张宪林岳母，小婿唐突进内院…

“不妨事。”王大娘子笑了笑。

张宪林上下扫了一眼缇兰，两日不见，面上挂着疲惫，总觉得人清瘦了不少，定是没有好好吃饭。

缇兰房内，张宪林盯着缇兰一口一口吃进去。

盛缇兰你怎么还是来了？

张宪林我不放心，就想来看看你好不好。余下的事，可还棘手？

盛缇兰余下的，六姐姐自有主意，若六姐姐有需要，自会来找我。

缇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盛缇兰季明，你手上可有快马？

张宪林我手上哪一匹马不快？

他轻笑一声，就等着缇兰往下说了。

缇兰从匣子里取出写好的信，交给张宪林。

盛缇兰用最快的马，将这信送去我二哥哥府上，叫他快快回来。我父亲不作为，能做主的只有我二哥哥了。

张宪林点头，把信交给问岳，吩咐道：

张宪林把营里那两匹黄风驹牵出来，尽快把这信送到则诚手里。

张宪林刚走，王家就来了不少人，康家只来了个晋少爷，缇兰想着该过去一趟了，好戏要开场。

路遇盛纮，缇兰走在他身旁。

盛缇兰爹，你说奇不奇怪，康娘子一夜未归，康家不急，外祖家倒急了。照女儿看，多半是祖母中毒的缘故。不过爹您官事明了，不需要我说，您也能明白其中缘由了。

对于缇兰这番恭维，盛纮没应，转移了话题。

“季明来过了？”

盛缇兰来了一趟，手上有事，无暇来拜见父亲您，望父亲海涵。

盛纮摇头笑笑：“不打紧。季明是个真心疼你的，说起来几个女儿中，你才是嫁得最好的。 ”

缇兰不做声，嫁得好也是她的本事和与张宪林的缘，与你这便宜老爹又有何干？

一进主厅，王家的人都在了，后头站着康王氏的儿子晋少爷。

“小婿见过岳母，见过舅哥。”盛纮恭敬行礼，身后明兰和缇兰也规矩行礼。

王老太太瞥了一眼王大娘子：“你出嫁之前，我是怎么教你的？你倒好，管不住底下人，让其行此禽兽不如之事，王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王老太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又面相盛纮，道：“好姑爷，她的人害了婆母，实是罪过大了，你打算究竟怎么处理呀？”

缇兰一愣，笑出声。

盛缇兰外祖母言下之意，此事是我母亲一个人的错？

“不…不然呢？”王老太太是个会装傻的。

盛缇兰看来外祖母您还不知道真相呢。

“什么真相？”王老太太变了脸，全然没了往日慈爱的外祖母的样子，沉声道：“缇兰，你怎么能上厅前听尊长的是非？”

王大娘子忙起身，哭道：“母亲，您别怪缇儿。真的不是我母亲，我没做那事，是…”

明兰看不下去，直接摆了摆手，那康王氏便被绑着带了上来，只见那康王氏哭着看向王老太太，头发凌乱，脸上有磕伤，俨然一副疯婆子模样。

“母亲，您总算来了，女儿被他们害惨了。他们盛家欺人太甚，女儿不如死了的好！”康王氏哭道。

盛纮一听这话气得不行，大声道：“我家高堂尚且挣扎病榻，我还没哭呢，你们倒先哭在我前头了。”

王老太太睨了这满堂的人一眼，道：“不知我这女儿，有什么不妥？做大姨子的，莫名其妙被扣在妹子夫家，这事着实旷古未闻。”

缇兰冷笑一声，这做大姨子的，谋害妹子的婆母，这事也着实旷古未闻。

小桃拉上来一个老妇，指着道：“这位便是祁妈妈，是康娘子身边第一得力之人。”祁妈妈奋力甩开小桃的手，道：“是又怎么样？”

明兰轻笑一声，看向祁妈妈：“看样子，您老人家不但能干，就连您那两个儿子，也颇得姨母重用啊。”康王氏跪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明兰：“长辈说话有你什么事？随意插嘴，你个小娘养的不懂规矩！”

“我也是小娘养的。”盛纮冷不丁道，“若不是如今嫡母恩惠，将我从死里救回来，我还没这福分跟你们王家结亲呢。你家连一个使唤的都敢在这插嘴，我女儿在自个儿家里反倒不能说话了，这又是哪儿来的规矩啊？”

缇兰勾了勾唇，盛纮终于说了句人话了。

祁妈妈冷哼一声，全然不把盛纮放在眼里：“看来我老婆子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是在你们盛家。行啊，把人从家里骗出来禁锢，说出去，简直不敢让人相信是你们书香门第的作为！”

盛缇兰祁妈妈真是好口才，两三句话，竟全变成我们家的不是了。

明兰紧接着缇兰道：“我是用了些非常手段，你们王家康家今日恨我，日后却要感激我呢。”

王家大儿子王衍道：“感激你？我们感激你什么？”

明兰笑了笑，缓缓起身，拿起一个匣子，道：“王舅舅您还不知道吧？那我跟你们说。两个月前，康府的祁二管事，经掮客尤大引路，识得了一位偏僻道观的老道。那老道平日里最擅长的就是制作各种下作的药丸丹剂，平素里都是送到一些见不得人的地方。”明兰将匣子里的供词给盛纮看完，又递给王老太太，“这是祁二管事和掮客尤大的供词画押。”

祁妈妈忙道：“这…这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他们男人家，花花肠子多…”

“你闭嘴吧你！”王大娘子吼道，“你们康家的规矩都上天了，主人家说话哪有你插话的地方！”

经王大娘子这样一吼，祁妈妈立刻不敢说话了。

明兰续说道：“祁二管事让那老道制一种毒药，又不能用银针试出来，又要死得极快。那老道便说了一个古方，可用百斤出芽的银杏，炼出极浓的芽汁，只要吃下去，一刻钟就要了命。还没完呢，祁二管事得了房子，祁大管事付了二百两定金，那老道便开始购入原料，因用量太大，零散的农户供应不足，那老道便寻了四家偏远的铺子，将其废置的陈年存货，一购而空了。”

小桃打开匣子，给众人看：“这都是那几家铺子出货单上抄来的，还有经手掌柜的证言。短短七八日，那老道一共开了一百十二斤生芽银杏。”

明兰道：“那老道日夜赶工，终炼得了三瓶毒药。祁大管事又给他八百两银子，可是那老道只给了他两瓶毒药，自己留了一瓶。”说罢，小桃呈上剩下的那瓶毒药给盛纮，盛纮轻轻嗅了嗅，是银杏的味道不错。

缇兰望向明兰时的目光，多了几分钦佩，短短时间内，明兰就能顺藤摸瓜将这事查得一清二楚，实在厉害。

盛缇兰我母亲近日为表孝心，时常给祖母送一些她爱吃的果子。可是那一日，彩环并没有去排队，而是直接去了康府，从康府一个叫金六的小厮手里拿到的果子，而后以我母亲的名义，送去了寿安堂。

昨夜，缇兰再一次审问彩环，没想到这彩环还没把话说明白，问了好几番，才把真相说出。

盛缇兰外祖母，人证物证俱在，供词您也看过了，此事与我母亲无关，非要论，也就是引狼入室罢了。您若还有疑问，就亲自问这些人吧。

王老太太不为所动，康王氏伏在地上面如死灰，突然扑向王衍，叫道：“哥哥，你得救救我呀。都是三妹妹逼我这么做的，都是她！”

王老太太立刻站起，盯着王大娘子，王大娘子一脸震惊，质问道：“我几时逼你了？”

“若不是你当时跟我说，你婆婆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如果结果了最好，我能替你去弄这些东西？”

“我几时说过这话，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王大娘子哭吼着，缇兰鼻子一酸，忙去扶她。

盛缇兰康娘子说话要有理有据，分明是为了一己私欲去谋害我祖母，如今却全安到我母亲身上，康娘子当真是伶牙俐齿啊。康娘子若要论，那缇兰还有许多事要与康娘子议一议。

说罢，木槿拿出几张纸，放在在康王氏面前。康王氏只瞄了一眼，便知道这上头都是些什么，其中就包括了康王氏撺掇王大娘子放印子钱的事。

盛缇兰康娘子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不光这些，还有康娘子你身上背的人命，都够康娘子死一百回了！

“缇兰！”王老太太怒极，瞪着缇兰，“她好歹也是你的姨母，怎么能这样污蔑她！”

盛缇兰是不是污蔑，外祖母您心里清楚。她是您的女儿，是个什么人，这满屋子没人比您更清楚。

盛纮啐了一口，没好气道：“瞧你们王家这态度，是想把这事全栽在我们盛家这院里头是吧？”

王舅母起身，微微颔首，道：“实在对不起妹夫了。这事的正主本是康家和盛家，你们心里有气我知道，可是可别冲着我们王家来，我们王家对你可实在是不错的。缇丫头，说实话舅母待你不薄吧，孰轻孰重你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