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陆氏缓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众女使。缇兰甚少见陆氏这般大阵仗,细细想来,应当是陆氏有了身孕,想仔细些罢。
见陆氏走上看台,缇兰笑着过去搀扶,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我这月份不过比小妹大了一月,没那么娇贵。”陆氏抬眼笑笑。
缇兰扬了扬唇,那你还那么大阵仗。
张桂芬没起身,柔声道:“从前没听说过三嫂对马球感兴趣,今儿怎的也来一观?”
陆氏应道:“大夫让多走动,将来好生产。听闻四弟妹家的庶姐球技了得,我也想来看看呢。刚才在边上看了许久,果真是叫人看了都要忍不住叫好。”
缇兰扶着陆氏坐下,一股香味直探缇兰鼻尖。没有人比她再熟悉这香味了,是她自己制的香。
盛缇兰三嫂今日用的香,可是那日二嫂所赠?
“是啊,我闻着新奇,就向她讨了来,好叫人再去寻这香。”陆氏盈盈道。
张桂芬闻言迟疑了一下,素来知晓唐氏与陆氏不和,如今陆氏竟问唐氏要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大娘子,小七。”明兰笑容洋溢,拿着虎头鞋上来,见陆氏微微隆起的小腹,又看看手上这双虎头鞋,忽地一愣,随即又展开笑容,“不知道陆大娘子也在,我若知道,再去打一场,为你腹中孩儿赢个彩头回来。”说着,她把手上的虎头鞋递给张桂芬。
陆氏抿唇道:“不打紧的。盛大娘子也累了,我怎么好意思再叫大娘子劳累。”
回府前,明兰叫住了缇兰,说是有东西要给她。
盛缇兰六姐姐方才怎么不给我呢,澄园离这远,再不走怕是天黑之前也到不了家了。
明兰“啧”了一声,拉着缇兰小声道:“没东西给你,就是打个幌子,说给那陆娘子听的。我方才就这么聊了几句,你这三嫂嫂心计可见一斑。许是我多心,但你也稍防着些。我是没见过哪个有孕的妇人,身上还用这么浓的香,而且这香,我要是没记错,应该是出自你手吧?”
缇兰一讶,感叹明兰的敏锐,而后舒心一笑,拉了拉明兰的手。
盛缇兰我心里有数的。我与她无冤无仇,没什么利害关系,她又何必将心计使到我身上呢?
“只怕引火烧身,若旁人的火烧到你身上,可不一定来得急灭。”明兰语重心长,话语间尽是担忧。
盛缇兰我知道了。下月初咱们一起去看五姐姐吧,她生了个姐儿,我早就做好了东西想带去给她了。
明兰笑着应声点头。
马车匀速驶在街上,缇兰坐在车内,思忖了很久。
盛缇兰停车。
马车立刻停了一下,下头的温月问道:“大娘子,怎么了?”
缇兰掀开帘子,对着温月耳语两句。而后,马车又继续前行。
—
“大娘子,门房递进来的信,长州来的。”木槿着急忙慌地将信交给缇兰。
夫妇二人正下着棋,张宪林停了手,那棋子并未落下,等着缇兰把信看完。
半晌,缇兰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取而代之的是眉眼俱笑。
张宪林看来是好事。
盛缇兰长州宣节校尉回京述职,婉莹和她家珉姐儿也会一道回来。
张宪林冯二郎年轻有为,是个可造之材。此次回京,应该是要留在京中了。不过近日朝中为官家生父先舒王名号之事辨得不可开交,恐怕这事要耽误一阵子了。
盛缇兰我听说,今日六姐夫被太后下令杖责二十。
张宪林指了指案上棋局,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张宪林胜券在握。
张宪林你瞧这局棋,我若下在这,我便是不识时务,这颗棋,就像齐衡。可我若下在那里,就太过激进,未免有些冒险,这颗棋是在赌下一步你会落在哪里,这是仲怀。
缇兰听得明白,却不想深思,摆了摆手,把信叠好让木槿收起来。
盛缇兰可折了六姐夫这颗棋,官家迟迟不落子,太后可能会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