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篇六十

墨兰踌躇一番，看向盛纮道：“再过几日，便是我小娘的冥诞了。”这话一出，饭桌上的人皆是一愣，盛纮和王大娘子筷子都悬在空中。墨兰续道：“有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还望爹爹，能念在往日情分上，为我小娘大大地做一场法事。把她的牌位，从义庄挪出来，供奉在玉清观，也好享些香火，不至于全无着落啊。”

“住口！”王大娘子低声斥道，“还敢再提这些。”

梁晗看起来有些不解，墨兰接话：“是…我是本不该提。只是这几日我总是梦见我小娘对我哭泣，心里头，不安得很呢。也不知道她在下边，是不是冷了，受了罪了。还往大娘子可怜可怜我，做一场法事吧。大娘子放心，我绝不用公中账出钱，我们自己出，也算是尽份孝心。指望爹爹能在法事那日，替我给小娘烧一件旧物，也算是积些功德了。”

众人看向盛纮，盛纮却装傻充楞：“吃饭哪。”

王大娘子一脸鄙夷：“别说什么功德不功德。说出口都脏污了我盛家的门楣。”

“岳母大人这是什么话？”梁晗不悦，放下筷子。

王大娘子一愣，忙道：“都是些家里的杂事，吃饭，你吃饭。”她讪讪一笑。

“我瞧下月初八正是个好日子。不如，岳父大人那日去玉清观走一趟。上个排位这点小事，也耽误不了岳父大人多久。”盛纮被梁晗盯着，应了一声：“那日我正好休沐…”

盛纮话没说完，明兰截道：“爹，我小娘也在玉清观呢。”

“都是一家人。正好，同姨妹的小娘做个伴。”梁晗道。

明兰微微一笑：“那还不如不作伴的好。”

缇兰环视一圈，见盛纮脸色也不太好，想转移话题。

盛缇兰母亲，今日怎么没有玉蝉羹，如今正是出野菜的季节呢。

王大娘子忙道：“有的有的，这菜你和你爹都爱吃，早就让人备下了，快端上来吧。吃饭吧，大家先吃饭。”她忙吩咐一旁的女使。

须臾，墨兰歪着头，面露不悦：“如今六妹妹，位高权重。可是家里的事，还是爹爹做主的。只可怜我小娘一个人在义庄，孤零零一个，我身为人子，我…”墨兰掩面哭泣。

“墨儿无非就是想做场法事，超度一番…”盛纮没说完，又被明兰截了，只听明兰道：“爹，您尝尝这个鱼，是我亲手做的。”

盛纮斜了她一眼：“你如今得封诰命，春风得意，却也不用堵我嘴啊。”墨兰凄凄惨惨哭道：“六妹妹，如今是嫁入了高门，便不能回头来冷落你姐姐我啊。难不成，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明兰低着头，对面的墨兰说着就要跪，被梁晗拉起按回凳子上。梁晗愤愤道：“天下哪有姐姐跪妹妹的理。六姨妹，这是我家大娘子的私事，也是父亲大人做主的事，又不碍着你，你何必插手？”

话落，明兰奋力扔了筷子。缇兰愣了一下，倒没想到明兰会这样，不光是缇兰，整个席面上的人都惊住了。

明兰始终低着头：“是她自己要跪的，不是我让她跪的。”

“你这是做什么！”盛纮刚刚两次被明兰截话，已经很不爽，如今明兰这样子，更是火上浇油，“一家人吃饭，你摔东西跌碗霸道起来了。这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杀人凶手，配在死人面前站着。”见盛纮一脸疑惑，明兰冷眼看他，“你还不知道吗？林噙霜是害死我小娘的凶手啊。”

缇兰心中五味杂陈，隐隐想起自己幼时对卫小娘的提醒。提醒了，但却没能真正帮到她。

“你胡说！”墨兰站起大嚷着。明兰面不改色，依旧没有抬头，道：“我没胡说。四姐姐，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永远都别想将林噙霜的牌位放在玉清观！”

“你胡说八道！”盛纮怒气冲冲道，“噙霜是那么娇柔的一个人，她怎么可能害死你的小娘呢？全家人都知道，你小娘是死于难产，这怎么可能呢！”

“人证供词俱在，您若不信，我们可以去开封府。”明兰道。

盛纮拍案而起，质问明兰是不是要毁了全家的名声，屏退屋内下人。缇兰深吸一口，一脸无语地看着盛纮。他是真不知道林噙霜做的这些事？就算从前不知她的品行，墨兰那事一出，如今也该晓得了，却还要护着林噙霜。

温月出去之时，缇兰使了个眼色，温月会意，知道要赶紧禀告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