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篇四十六

“我如今瞧着张宪林是个顶天立地的好郎君，是会对你好的。可是，你若在婆家受了委屈，母亲定会想法子让你脱离苦海的。”这是昨夜临睡前王大娘子对缇兰说得话。

缇兰辗转反侧，上一世的亲娘和王若弗形成鲜明对比。缇兰不禁唏嘘，冷笑一声，最终又无奈叹了口气。

出阁那日，张宪林亲自来接盛缇兰。缇兰是高嫁，本不需夫家来接，但张宪林此番，给足了缇兰面子。

老太太拉着缇兰说了好一会儿话，听得王大娘子都眼泛热泪。“缇丫头，待日后你在张家站稳了脚跟，也记得回来看看我这老婆子。”老太太最是明白，缇兰从小就是个好的，她也是盛家为数不多愿以真心待明兰的。

缇兰跪在祠堂，看着盛家祖宗的排位。

盛缇兰满门祖宗，今朝我嫁，未敢自专。四时八节，不断香烟，告知神明，万望垂怜。男婚女嫁，理之自然，有吉有庆，夫妇双全。无灾无难，永保百年，如鱼似水，胜蜜糖甜。

身后，温月和木槿相视一笑。

盛家门外，热闹非凡，顾廷烨作为连襟，也跟着几个姐夫一起堵门。连番难题，却都没有难倒张宪林。

张宪林究竟还有多少题？

顾廷烨大笑，指着张宪林道：“季明急了！”

张宪林无奈一笑，想着是缇兰东怕西怕不肯出门呢。

缇兰一早便被拉起来梳洗打扮，此刻王大娘子院里的几个女使婆子还围着缇兰说吉祥话呢。

欲出门之时，缇兰需要人扶着出去，天知道这头上的凤冠有多重。缇兰小心翼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嫁衣，描金的缠枝牡丹，绣得栩栩如生的双凤鸳鸯，华丽得无法言说。

待盛纮和王大娘子喝过新姑爷的茶，拜别高堂时，王大娘子还是忍不住落泪了。缇兰鼻子一酸，可下一秒右手被张宪林轻握住，张宪林又转头看向王大娘子，诚恳万分。

张宪林岳母放心，小婿会一直牵着缇兰的手，不放开。

缇兰低着头手持却扇，听到张宪林这话，微微动容，而后被张宪林牵着出去。

“压轿！”

一路鼓乐齐鸣，礼炮不断，后头随着盛府的一百六十八抬嫁妆。车马喜轿经过街市，穿过大半个京城，一路至英国公府所在的玉珩街。

缇兰心中欣喜又忐忑，两种情绪变幻不停。

三拜过后，缇兰握住红绸的一端，张宪林在前头领着，时不时回头看缇兰一眼。新房内，张宪林握着缇兰的手，轻轻挪开却扇。缇兰微微抬眼，对上张宪林的眼睛。

盛缇兰这便拿掉却扇了？

张宪林盯着缇兰看了很久，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过了好一晌，他吩咐缇兰的两个女使替她取下凤冠，凤冠太重，缇兰的额间都有淡淡的痕。

张宪林我先出去敬酒。

缇兰点头，目送张宪林离开。

张宪林一出门，便被三个哥哥拉去喝酒。张家是出了名的兄友弟恭，只因为张家儿子不论庶出嫡出，个个有本事，靠自己也能加官进爵，实在无需争抢。

他大哥张察林平日里不苟言笑，这种场合也不端着了，连灌了弟弟好几杯酒。一旁亲友哄笑道：“别把新郎官灌醉了，错过了今夜春宵啊！”

老二张宜林笑道：“季明的酒量好着呢，诸位放心吧！”说完，张宜林又拉着张宪林，分享了许多夫妻相处之道。

外头的宴饮一直持续，直至深夜，缇兰早已换下了嫁衣，换上了舒适的寝衣，用了些糕点。缇兰不是傻子，才不会干坐着委屈自己。

半卧在塌上的缇兰眯着眼小憩，木槿小声问道：“姑娘还饿不饿，要不要奴婢再拿些糕点？水呢，再喝些水？”一旁温月戳戳木槿的脑袋，笑道：“木槿，该改口叫大娘子了。”

酒气钻进房内，缇兰扔下团扇，正襟危坐，看着张宪林进来。张宪林一身酒气，缇兰看不太出他醉没醉，反正走路还挺稳。

张宪林我没醉。你呢，吃过东西了吗？

他坐在缇兰身旁，端着合卺酒，两人交杯饮下。这就不算辛辣，但缇兰甚少喝酒，有些喝不惯，轻咳了两声。

见张宪林憋着笑，缇兰略略不满，扁了扁嘴。

盛缇兰你笑话我？

张宪林没有。只是觉得你现在的样子，甚美。

话落，缇兰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此刻她有些不敢看张宪林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