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篇四十

樊楼里，盛纮看着张宪林行云流水般的点茶功夫，片刻之后，只见张宪林端上茶，盛纮稍看一眼，茶汤纯白如雪，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盛纮一直都很欣赏张宪林，比起顾廷烨，他更希望长柏多与张宪林来往，并非因为张宪林的家世，而是盛纮作为一个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人，看到的是张宪林的上进和敢拼。张宪林属于一出生就在云端之上的人，英国公府是真正有实权的大家族，而张宪林却不屑于荫封，自己搏功名，又可谓文武全才。

当然，顾廷烨近几年也大有长进，只是盛纮见了他，想到更多的是顾廷烨从前那些不好的传闻。

三人说了些有的没的，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公事，长柏见张宪林放下茶盏，便知他要开始说正事了。

张宪林久违盛家的姑娘个个都是饱读诗书，端庄贤良，晚辈在此斗胆一问，盛大人的七姑娘可议亲了？

这话一出，盛纮直接傻眼了，前有个顾廷烨，贸贸然来说要求娶如兰，后有张宪林，问起他的小女儿，最近这些事怎么就凑到一块去了？况且这张宪林是什么人物，若与他结亲，就说是高攀中的高攀也不为过。这是盛纮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若是告诉王若弗，王若弗当场就能激动地晕过去吧。

果不其然，当晚盛纮与王大娘子提及今日事，王若弗高兴地尖叫出声，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幸有刘妈妈及时扶着，这才没有伤到筋骨。

“那张宪林真的说要求娶缇兰？”王大娘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我的天爷啊，这是什么好事啊！我的如兰就要成为侯爵娘子，我的缇兰更厉害了，能嫁进英国公府。那张宪林也有爵位在身的吧，虽不能承英国公之位，但我缇兰日后也是个伯爵娘子啊。”

盛纮听着王大娘子喋喋不休畅想未来，瞬间觉得脑瓜子疼得厉害。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就高兴成这样了。

“如兰同意了？”盛纮冷不丁问道。

王大娘子笑容一滞：“还没有。”她又续说：“她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么好的亲事，她还想嫁给谁啊。”

盛纮好笑地摇摇头：“现在缇兰两个姐姐都未出阁，你也别跟她明说，旁敲侧击问问她的意思。那种高门府第，我恐缇兰嫁过去会受苦。”

“英国公夫妇都是厚道人，怎么会受苦？”王大娘子斜了盛纮一眼。

“英国公家哪里只有英国公夫妇二人？张宪林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呢，他家那二大娘子可是满京出了名的跋扈。缇兰自小性情温顺，遇到那跋扈妇人，她能对付得了？”盛纮长叹一声。

王大娘子神情有些不自然，似也在隐隐担忧。盛纮又道：“大娘子先去问问缇兰的意思，若缇兰不愿，我们立刻回绝就是。”

“那可是英国公家的儿子，回绝岂不得罪？”王大娘子瞪大了眼睛，自是不愿放弃这么好的亲事。

“张宪林只说中意缇兰，可却没说娶她做正妻还是妾。”

“妾！”王大娘子惊叫出声，“这怎么可以？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怎可与人为妾？若那张宪林只是玩弄，官人立刻就去回绝了罢！我再中意这门亲，也不会拿女儿的幸福做筹码。”

的确，盛家的门第嫁与英国公府做大娘子是够不着的，当个贵妾倒还是说得过去。盛纮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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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轩佛堂内，刘妈妈缓步走到王大娘子身后的蒲团上，轻轻跪下，双手合十。

王大娘子睁开眼，道：“都好些日子了，缇儿都快住在如兰屋里劝了，怎么还不顶用。每日也只送些粗茶淡饭，也没动静。若以前这样，如儿早就求饶了，这回怎么还不松口，打小也没这么死心眼。”意识到提及“死”字，王大娘子赶紧朝面前的神明拜了两拜。

“要不再等等。”刘妈妈道。

“咱们能等，那顾廷烨能等吗？我听说他家求亲的人，把他家门外都围得水泄不通的。咱们迟迟不点头，他烦了，转头去找别人，那咱们盛家不光是到嘴的肥羊跑了，还会被人笑话死。”说着，王大娘子赶紧又拜了两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