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篇三十七

天气渐凉，盛大娘子又张罗着给家中女儿做新衣裳，量完尺寸，各自回自己房中用膳。

盛缇兰这清蒸鲥鱼味道真好，只可惜不是日日都能吃到。

木槿轻笑一声，端着水让缇兰净手，道：“鲥鱼味道好，可姑娘也不能贪多。”

“瞧着大娘子常带着五姑娘去舅家，又瞧那边贺公子时常给六姑娘送东西，可咱们姑娘这还没有指望。”温月扁了扁嘴，有些闷闷不乐。

盛缇兰哪有比姐姐先嫁的理呀？我不急，且慢慢等吧，若是遇上个可心的，也未可知。况且国丧没过，谈婚论嫁还早着呢。

用完晚膳，天刚黑，缇兰一人在花园里散步，却隐隐听见如兰的声音：“敬哥哥，我也是没有办法…”

缇兰愣在原地，如兰面前站着一男子，天已黑看不见那男子的相貌，总之缇兰是没见过她的。如兰看见她，忙跑过来，而那男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盛缇兰姐姐这是…

她主动提及此事就是想问个明白，若不问清楚，怕是日后会害了如兰。

“小七。”如兰犹豫了一下，拉着缇兰回了自己屋，按着她坐下，“不许告诉任何人。”

盛缇兰我要是没猜错，方才那人是今年春闱举子中的？

“他…他不是官宦人家。”如兰拖着下巴，愁眉不展。

盛缇兰父亲向来自诩清流，贫寒人家的子弟说不定会招父亲喜欢呢。

她瞧着如兰那样子，一下子来了兴致。

“他是文炎敬。”

缇兰一惊，直起背来。文炎敬原是盛纮之前给墨兰挑的，这如兰和文炎敬又是怎么一回事？

盛缇兰他失了四姐姐的姻缘，就来纠缠你，姐姐还是离他远些吧。

“怎么能这么说呢！”如兰撇撇嘴，有点不高兴，“敬哥哥可是个实打实的正人君子，况且，他先瞧见我的。当时爹爹要给四姐姐选女婿，挑中了他，特意叫他来家里喝茶的。”

盛缇兰是啊，二哥哥还说这文家哥儿是个忠诚正直的人，功课也不错，将来仕途有望的。

“就是那次。我在园子里丢了帕子，文家哥儿刚好路过，他以为我是小女使，便帮我把帕子拾了起来。后来他来了几次，每回我都在园子里等他，就想着多跟他说几句话。他说，我好看，我精神、伶俐，让人瞧着心里敞亮。”

如兰眉目含笑，提起文炎敬，眼中似有星星闪烁。

盛缇兰那他这是真心话，还是奉承你？

“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如兰连忙道，“后来他知道我是盛家的嫡女，也知道爹爹让他娶的是庶女，他还给我写了封信呢。他说爹爹跟兄长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能违逆，以后再也不见我了。”

盛缇兰当真？

“当然是真的了，信我现在还留着呢。我当时心里面有他，他说什么我自然是无有不应的。若是那歪心眼的，那就一直在我身上打转就行了，可是他没有。”

盛缇兰就这么听着还算是个正直的人。信呢，信不能留，烧了吧。

她催促着如兰，结果见如兰的表情，看起来想要把那信留一辈子。

“小七，我每次见到墨兰，我这心里就…咬牙切齿的。我就想着凭什么她有这么好的命可以嫁给敬哥哥。后来她出事了，我这心里还挺欢喜的，不过后来又挺害怕的，我害怕敬哥哥他瞧不起咱们盛家的女儿。”如兰说着，垂着脑袋。

如兰见缇兰嚅嗫着欲言又止，心下了然，微微一笑，握着缇兰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过是想说，我向来是不伶俐的，只不过仗着自己是盛家的嫡女，仗着自己的家世，敬哥哥看中的是盛家，不是因为喜欢我。”

缇兰一愣，虽然她有想过文炎敬可能动机不纯，但从没有觉得如兰不好。

“从小到大，我就没有大姐姐的雍容华贵，没有墨兰会巴结，没有明兰招人喜欢，更不像你乖巧懂事，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别说爹爹了，就是母亲也看不上我，她更喜欢你，我知道的。”

如兰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看得通透，只是不说出来罢了。缇兰一直觉得王大娘子对她和如兰是一视同仁的，可没想到如兰会这么想。

盛缇兰怎么会呢？母亲可是最疼你的。咱们这个院里头，人人都长了十八个水晶玲珑心，十九副曲折回肠，只有你纵情自在，肆意率真，这是好事啊。我们虽是一母同胞，可我…可我自小身子不好，比旁人要想得多一些，说到底，我很羡慕你，活得那样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