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篇二十一

“姑娘，北郊庄子送花来了。”木槿端上新鲜的果子，放在案上。缇兰起身去院子里看了一下送来的花，精挑细选一番，让人把不好的都收拾干净。

盛缇兰“木槿，你回头跟花田的人说一声，近日不要花了。我手上事多，花露花蜜还没来得及做，花全开败了。”

“是。”木槿点头，又道，“方才主君喊了六姑娘去，听说好一顿数落呢。”

盛缇兰“小公爷帮六姐姐打马球的事没几日就传遍京城了，爹爹生气，八成是觉得丢人。”

缇兰冷哼一声，她对这个便宜老爹还是挺了解的。盛纮在乎面子，是不会管其中的细节的。

“姑娘，书稿整理好了，姑娘要亲送去书坊吗？”温月捧着手抄进来。

盛缇兰“你替我送去吧。如今二哥哥与海家结了亲，嫂嫂就要进门，我还是少出去为妙，免得给家里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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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月一早出门去书坊送稿，缇兰刚醒就被木槿拉起来好一顿打扮。

盛缇兰“什么人这样要紧？”

“是平宁郡主和小公爷。”木槿回道。

缇兰心下了然，想来是因着齐衡和明兰的事，但郡主的火爆脾气满京城都知道，这事恐怕成不了。

盛府今日喜气洋洋的，府内是一片红火，在为长柏的婚事做准备。抵达正厅，几个姐姐都已经在了。

“论勤奋，我家那个浑小子倒是头一个，不过都是些笨功夫。不像你家，不光有两个儿子，还有这些姑娘，个个丰神俊秀。听说，嫁到忠勤伯爵府的大姑娘也有身子了。”平宁郡主偏头看向王大娘子。

王大娘子忙笑着：“是啊，所以我就没叫她来，还是在伯爵府正经养胎为上。那伯爵府…”

王大娘子正喋喋不休说着，郡主突然截住，叹了一声：“阖家之福啊。”

盛老太太在听了许久，终于开口：“虽说多子多福，可咱们到底不是那庄户人家，要靠男丁们干活打架抢水源。所谓儿好不用多，像你家小公爷这么争气的，一个就够了，要是不争气啊，越多越头疼。”

“老太太真是说到褃节上了。”平宁郡主扬唇笑着，盛老太太是勇毅候独女，郡主对她也很是敬重，“我们家衡儿是有些蠢的，可贵实在，也算省心。要是像顾家二郎那种忤逆不孝的东西，非要往家里拉扯一些不值当的女子，我还不活活气死。”郡主又对身旁的女使道：“去，把衡哥儿叫过来，谢过老太太称赞他。”

两个月前，顾侯突然去世。坊间都传是顾廷烨因为一个外室，活活气死了顾侯。顾廷烨原本有意求娶余家大姑娘，但那外室忒不安分，竟跑到余家去，逼着余嫣然吃妾室茶。余家老太太气得病倒，这事就没成。后来传言又要和余家三姑娘结亲，可不知怎的，就传出了顾侯去世的消息，那婚事自然也没成。

“这是大娘子的嫡姑娘吧，长得像。”郡主看向如兰，如兰微微颔首，只见郡主又看向缇兰，“那个是七姑娘吧，瞧瞧这气质，真有大家姑娘的风范啊。”

如兰拉着缇兰起来，起来朝郡主行了个礼。

盛缇兰“郡主谬赞，缇兰愧不敢当。”

两姐妹落座后，齐衡急匆匆进来，挨个儿行礼：“老太太慈安，母亲懿安，大娘子懿安，诸位妹妹妆安。”

“请坐。”

“谢老太太。”

“说到妆安，我觉得生儿子没趣，也就在这。”平宁郡主眉眼俱笑看着盛老太太，似乎话里有话，“平日里挑个胭脂水粉的都没人看，我就恨自己没生个姑娘出来。”

缇兰闻言嘴角一抽，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娘子，你家里这么多姑娘，个个让人疼。”郡主看向齐衡，“衡儿。”

“母亲，你想说什么？”

“平时你不是抱怨人家有妹妹，偏你没有，今日你何不把盛家这几个妹妹当成自己嫡亲妹妹来看待呢。”

平宁郡主这话一出，在座所有人包括一旁站着的女使都是一愣。缇兰神色晦暗不明，看着这郡主表面和善，实则城府很深。今日这一出，别说明兰和齐衡没可能，就是盛家其他女儿，也一个都不要想。

“嫡亲？什么嫡亲妹妹？”齐衡质问自己的母亲。

王大娘子讪讪地笑着：“郡主娘娘怕是吃醉酒了吧，我们这几个草席丫头，怎么好当小公爷的嫡亲妹妹。”

“小女福薄，恐高攀不起。”墨兰道。

齐衡微喘着气，突然站起，双手作揖：“母亲，你怕是真吃醉了酒，我想送您去厢房休息吧。”

“是，厢房备着呢。”王大娘子忙附和。

平宁郡主笑道：“我还没吃酒呢，醉什么？礼我都带来了。”说着，郡主身边的嬷嬷就呈上一个锦盒，“这种南珠是衡儿最喜欢的了，我想今天把它拿来，作为几个妹妹的见面礼，再好不过了。衡儿，你亲自拿过去送给妹妹吧。”

“这六丫头是唯一一个养在我身边的，家里头就是她还没有嫡亲的哥哥。若得小公爷做哥哥，那可是沾了光了。”盛老太太这话亦是在提醒明兰。

明兰起身，对着郡主道：“谢谢娘娘同小公爷垂怜。明兰薄草之资，何其有幸。”说着，她上前站在齐衡面前，眉眼俱笑，而面前的齐衡却眉头紧皱，只听明兰道：“兄长在上，请受小妹礼拜。”

齐衡颤抖着拿过其中一个盒子，眼中似泛泪光，起身将里头的南珠缓缓置于明兰手中。缇兰看得真切，明兰虽然面带笑容，可这手还在抖。

傍晚，缇兰小口喝着甜汤，今晚的席面她没吃饱。

盛缇兰“把那珠子收起来吧，我戴着不好看。”

“我瞧着姑娘戴得挺好看的呀…”木槿喃喃道。一旁温月好笑地拍拍木槿，道：“姑娘叫你收起来，你便收起来罢。”

木槿点点头，将那南珠放进匣子里。

盛缇兰“温月，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温月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平宁郡主给齐衡找妹妹的好戏码。

“可以说吗？”温月略带惶恐。

盛缇兰“说吧，没别人。”

缇兰说着，低头喝了一口甜汤。

一得缇兰允许，温月也不拘着了，有什么说什么：“这郡主娘娘心里真是清楚，上来就说拜兄妹，一下子就把家里姑娘的路堵死了。幸亏咱们姑娘平日里跟小公爷接触不多，我瞧着其他三个姑娘今晚可要伤心了。”

缇兰轻笑一声。

盛缇兰“五姐姐那边是不是也吃着甜汤呢？”

“姑娘怎么知道的，我去拿汤的时候正好碰上五姑娘房里的喜鹊呢。”木槿咧嘴笑着。

盛缇兰“可喜五姐姐是最心宽的，她对小公爷根本没那心思，得了一串珠子，她还高兴着。”

“说的也是。”温月认可地点点头，抿唇一笑，“不过姑娘日后议亲，就说是齐国公府认得女儿，也好高看一眼。”

缇兰眉头一挑，放下汤勺，用帕子擦了擦嘴。

盛缇兰“她家的亲可不是那么好攀的。别看郡主脾气烈，她才是个最小心的人。守着公府和郡主的招牌、大内的宠爱，也算是京城独一份，可从不蹚浑水。”

温月思忖片刻，道：“反正我们姑娘是天仙般的人物，就是王妃也做得。”

盛缇兰“别胡说。行了，把这汤端下去吧，喝太多睡不好。”

“是。”温月立即将汤碗撤了下去。

盛长柏前日成婚，二嫂嫂叫海朝云，是江宁海家嫡出的二小姐，父兄都在朝为官，海家是清流人家，一门五翰林，在朝廷威望很高，海朝云嫁给长柏算是下嫁。

只记得那日新妇进门，流水般的嫁妆抬进盛府，真可谓是十里红妆。海朝云对着盛纮和王大娘子盈盈下拜之时，腕子上的九节金蟠套镯一声都没响。

缇兰感叹，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

待她微微抬头时，缇兰看清晰了海朝云的面容，细长眉眼，不如华兰娇艳，也不如表姐康允儿漂亮，不过胜在一身高华气度。而长柏对新妇颇有维护，便知哥哥对嫂嫂是满意的。

海氏的规矩是极好的，给盛纮和王若弗敬茶之时，大大方方，只脸上飞起两团淡淡的红晕，连一旁陪嫁的女使妈妈也都端庄规矩。

王大娘子想给儿媳立威，却全然挑不出海朝云一点毛病来，海朝云日日晨昏定省，恭恭敬敬伺候王大娘子，倒把王大娘子搞得不自在起来。

王大娘子在叔叔婶婶处长到十几岁，然后没在亲娘身边待两年就嫁人了。叔婶没女儿，当心肝肉般疼爱她；亲娘对她有愧疚，也不曾眼里约束她；待她嫁进盛家之后，老太太也没怎么摆婆母架子，她便这么横冲直撞到现在。

盛老太太对长柏的婚事很是满意，正逢宥阳老家大房盛维的嫡子盛长梧最近下了草帖，筹划筹划也要成婚。近日明兰称病，不出暮苍斋半步，而长房的老太太与老太太关系好，近日病着，心中惦念着老太太。于是盛老太太便决定带着明兰去宥阳老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