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之北，青云山，风回峰。
决心尽自己所能探寻万剑一的事迹，林惊羽特地上了风回峰，来拜访当今青云山上唯一一个老一代的首座——曾叔常。
林惊羽在曾书书的带领下，来到了后山一间简单的小屋，一路上曾书书强调了他这位父亲的重重忌讳，省得他撞在刀口上。
不过，这一刀还是被撞上了，就是在曾书书离开的那一刻，林惊羽走到屋里。
他的来意很明显，一来想听曾叔常谈论昔日的万剑一，二来是问下通向蛮荒圣殿的位置。
然而，当曾叔常得知林惊羽的要求，直接拒绝了，并不善地告诫他莫要再提那个名字。
林惊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一直等待着他所期待的答复。
曾叔常拿起一本有些破旧的书，陪着林惊羽足足沉默了一天。
对于林惊羽来说，曾叔常绝不是一个让他有好感的人，虽然自己可以不去计较，他对张小凡的成见。但林惊羽能看出，这位和道玄掌门同辈的长者，面对万剑一的死，竟是一言不发。
然而，不得到答案，林惊羽不死不休。
他为的，仅仅是见一见白墙上留下的那沾染着鲜血的名字，触摸一下这位含冤百年的青云神话。
志在必行！
终于，在夜色降临之时，曾叔常放下那本一直打开在同一页的旧书，缓缓问起：“你为何非要问他的事情，并且还要晓得当年在蛮荒发生的事？”
林惊羽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沉声道：“恕我不能回答，这牵扯了很多不该提起的人和事。”
“不该提起？”曾叔常忽然笑了，他指了指靠墙的那把竹椅，语气变得缓和了些，“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几分，坐吧，林师侄。”
“谢过曾师叔。”林惊羽虽然可以肯定，曾叔常根本不会猜到他所知晓的事，不过总算是让他开口谈起了那段往事。
曾叔常喝下一口茶，目光忽然变得有些伤感。
“万剑一，万师兄……他是我有生之年最敬重的人……”将好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曾叔常把自己见过万剑一的往事都耐心地讲了出来，并加上了自己的评价，尤其是蛮荒圣殿一战，他几乎站了起来。
“万师兄的手就生生被那魔女砍了下来，不过万师兄曾亲自揭下了她的面纱……想来那绝世美人只有他才有福消受了，记得二十五年前我似乎在玉清殿上，从张小凡身上看到了万师兄的影子。百年过后，举手投足之间，还有那种特有的风情……”
而当他讲到万剑一的死，他只说了两句简短的话。
请恕他心里所想却难以相告。在那些老首座面前，他们是那般无奈。
【忆】
【本章剩余的部分到林惊羽离开风回峰之前的部分，来自某篇蛮荒行的扩写，部分片段进行了改动】
青云门，通天峰。
那是在道玄继任掌门前夕，这一日天色正好，看似与往日没有不同。天边隐隐出现一道遁光，极速向着通天峰主峰而来。快到山边时填光收敛落在山腰处，随后一道身影拾级而上。
守山弟子见来人粗布衣衫，就要出声喝止，可是看清来人面孔，转而笑脸相迎到:“万师兄，你回来啦。”
来人正是下山游历快3年的万剑一。
玉清殿，大殿之上，道玄正在和一干小道童交代事物。忽然头一动，转头看见万剑一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前，爽朗一笑，快步走上前去迎接。万剑一看见疾步出来的道玄，也赶紧加快脚步上前弯腰施礼，“师兄，我回来了。"
道玄笑道：“回来就好，师弟你游历多年，我还以为你是玩的野了，忘了回家呢。”一边四下看了看，见有几个打扫大殿的道童，见到二人，纷纷施礼。道玄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拍了拍万剑一胳膊。这一拍，突然惊奇的问道:“师弟，你的胳膊？”
万剑一笑道:“师兄，我跟你说，这次下山我可是见了不少奇事。这是个练鬼道功夫的巫医给我重续的胳膊，说是如果养的好，可以把断手恢复到当年的九成功力呢。”
道玄也是喜上眉梢，接口道:“这可是天大喜事，走走走，你我到后院好好说说。”说着，就和万剑一二人并肩向后方住处走去。
来到道玄在后院的住处，倒上两杯青云山茶，万剑一开口道:“师兄，你怎么还住在这里，没搬到掌门正屋内去啊”。
道玄笑笑道:“为兄现在还只是代掌门，不合适。师他老人家是因大战而归天，按理要守丧三年。三年后才能再选下任掌门。”万剑一听闻此言，二人默然不语。
还是道玄先开口道:“不想了，跟师兄说说你山的事吧。当年你我二人商量，你至少要游历十年避避风头，这么快回山可是出了什么事？”
万剑一点点头，说道:“嗯，其实也是因为这条胳膊。师兄，我这次下山，走的匆忙,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漫无目的闲逛了一阵子。走了一个多月，听闻某处山谷有妖兽作乱，就想着去看看。结果等我赶到的时候，妖兽已经被一个和尚收服了，你清是谁？是天音寺的普智和尚。这普智别看是个和尚，却是个武痴，除了普度众生就是打打杀杀。虽然脑子不好使，修为那是真不错。和我切磋了两次，不分胜败，他居然说要是能融汇天音寺的大梵般若和我们青云的太极清道，说不定能练成绝世神功。”
道玄一愣，说道:“胡闹，门派秘传岂能如此儿戏。你可别跟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啊。”
万剑一笑道:“这个我还是理会的，所以我说那普智脑子不太好使嘛。我只是说这天下有意思的事，真的很多。师兄你要是有机会，也该好好下山游历一番。
道玄道:“我也想啊，现在青云门这个样子，怕是难得有机会喽。”
万剑一继续道:“我和这普智，脾气甚是相投，可惜他不能喝酒。我和他，还有刚才说到的那个巫医，在西北蛮荒，无意间相逢，居然一见如故，三人联手，闯荡了好几年。也算是有惊无险。那个巫医修为不高，不过有些异术很是神奇，有一次我救了他一命，隔了两天说他从一本古籍上了一种秘法，以回魂之术的阵法为基础改良，召唤阴灵，肉白骨生死人。他说他的法术不全，但是勉强可以做到断肢重续，这不，我这条胳膊，就是他施法续接的。”
道玄听闻此言，沉声说道:“那看来，他是南派鬼道传人了。"
万剑一听闻，道:“鬼道也分派别吗？”
道玄笑道:“鬼道在我中土式微知道的少其实鬼道也分几派，这南派鬼道据说与巫鬼之术更近，以血供奉巫神，驱使鬼物，拘人魂魄。这回魂之术好像就是他们的几大秘法之一，据说修炼圆满，真的可以起死回生。不过就是施法手段过于残忍，杀伐众多，几近邪道，被中原修真门派摒弃，不曾想还有传人。”
万剑一道:“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眉目。他与我续接胳膊之时，也提到要用血阵……唉，师兄你别这样看我啊，我可是用了自己的血让他画阵的。”
道玄摇了摇头道:“你还是这么容易轻信人，这种有些邪气的外道，怎可轻易托付。”
万剑一道:“哈哈，这不是经历过生死嘛。师兄你对鬼道也这么有研究啊。”
道玄道:“进来翻看了很多青云祖师留下的手稿，里面提到了很多鬼道五行之术。说起来，我青云祖师也算是半个鬼道出身，只不过我青云祖师是精于五行之术，沟通天地灵气，查勘风水相术，攻伐之力不强。这个巫医既然懂回魂之法，那也是南派鬼道里的杰出人物了。”
万剑一道:“他自己说他学艺不精，不被巫神垂青，这辈子想要练到真正的起死回生是没希望了。这不，就帮我接个胳膊，就差点在施法中途吐血而亡！”
道玄一脸黑线。
万剑一哈哈笑道:“不过这个巫医真的有点意思，他还给我和普智一人一颗药丸，叫三日必死丸。说是无论多重的伤，只要还剩一个口气，吃了这药丸都能再活三天。不过就算不受伤，吃了此药，也只能活三日。我拿出来给你看看“说着话，手就伸到右侧腰间的储物袋中去摸索。
道玄摆摆手道:“不用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怎么和这种人混到一起了。"
万剑一道:“一开始我也防着他的，觉得他和我们一起，多半是贪图那噬血珠。”
道玄一惊:“噬血珠？黑心老人的噬血珠？”
万剑一点点头道:“就是那个噬血珠。普智这秃子，不知道从哪打听到……”
道玄瞪了万剑一一眼:“怎可如此无礼？”
万剑一干笑两声，继续说道:“叫习惯了，叫习惯了。普智大师啊，不知道哪打听到嗜血珠可能失落在边陲之地某处，就发愿要去寻找，还拉着我去助他一臂之力，随后碰见了这个巫医。结果找了好几年，打架打了不少场，几次差点小命都没了，倒是连嗜血珠的影子都没见。最后这一次，我们三人又是好不容易脱困，普智说如果不在西北蛮荒就在南方大泽，我们都懒得理他。后来普智说他有事要回天音寺一趟，说明年出来再继续找。我和巫医私下觉得他可能回去打那个消息不准确的消息源了。”
“胡闹”道玄又是一脸黑线。
万剑一说道:“普智回去之后，巫医说他也有事要远行，临行前说找到了方法帮我接胳膊，接倒是接好了。不过他说这有个弊端，这法术有违天意，所以施法之后，施术者和被施术者都气血两亏，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我一想也离山好久了，就干脆回来一下。有师兄在旁边，就不怕有仇家寻仇了。”
道玄没好气道:“你能有什么仇家。不过，你是说你现在身体不舒服？”
万剑一点点头道:“是啊，我自己也能感觉到，胳膊是接回来了，但是修为只剩六成。大概只有上清境初期的修为了，不过修为进境恢复的速度倒是蛮快。我估摸着一年上下就可以恢复完全了。而且鬼医说如果能有些丹药调养助，这胳膊能恢复的会更快更好些。我身上没带，这不就舔着脸回来师兄这里讨要些。哈哈…”
道玄听闻笑道:“吓师兄一跳，还以为有什么事。回来了这丹药，补品还能缺了你的？都是小事。只要你能养好伤，那就是天大的好事。那你就在山上好好待段时间，刚好帮为兄处理些事物。”
万剑一笑道:“门内这些事，我可管不来，最多帮着照看下师弟师妹们…”道玄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一个道童敲门进来，报:“道玄师伯，门外曾师伯来访，似乎有急事。”
道玄一愣，问道:“有说什么事吗？”
道童道:“不曾说，只说有急事，要见师伯。”万剑一道:“是曾叔常，都是熟人，请进来吧。”
道玄对道童点点头，道童躬身退了出去。道玄继续说道:“你下山之后，门中事物繁多，曾叔常倒是经常来走动，也帮了不少忙的。”
万剑一点点头:“曾叔常修为天赋一般，不过人精明机灵，事情交给他办算是比较放心的。”
说着脚步声已经来到门前，曾叔常推门进来，见到万剑一不禁一愣：“万师兄？你，你回来了？”
万剑一起身笑道:"几年不见，你小子倒是没什么变化。我才还给你们个山头都传了消息，叫你们明日都来一聚，不成想倒是你来到最早，哈哈…”
曾叔常明显有些失神，只是接口道:“是啊，只是我，我其实还没接到消息……”
万剑一笑骂道:“怎么了，见了师兄连话都不会说了？”道玄说道:“曾师弟，刚才听说你有急事要找我，是何事啊？”曾叔常抬眼看了一万剑一，欲言又止。
两人不禁有些惊奇。道玄道:“万师弟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曾叔常额头冷汗直冒，还是在犹豫是否要说。
万剑一见此站起来说道::“师兄，我刚回来，就先去我屋中收抬一下，再来找师兄。”
临走抬眼看了看曾叔常，曾叔常赶紧弓腰施礼，欲言又止的样子甚是尴尬。
万剑一前脚出门，道玄就沉声道:“曾师弟，到底什么事，怎么连万师弟都要瞒着？”
曾叔常摸了一把汗，赶紧低声道:“我也没想到万师兄在这儿，怎么这么巧就回来了。”
道玄有些不满:“到底何事？”
曾叔常抬眼看了看屋内无人，小声说:“师兄，这事我是冒着风险偷跑出来的。你听我说。”
道玄有些不耐烦，但没有开口。
曾叔常说:“前两天真雩师伯到风回峰找我爹有事密谈，谈了好久。我刚好有事要去找父亲商量，走到门外隐约听到几句话。这几日我心神不宁，想了很久还是来和师兄你商量。不成想万师兄也在这里。”
道玄道:“师弟不用多言，到底是何事，如此慎重？”
曾叔常抹了抹头上的汗、继续说道:“师兄可曾记得，前一阵子传闻山间有鬼怪作崇，各峰都有派人去山间巡视。小竹峰的弟子在巡视时发现了端倪，那不是鬼怪，而是有人作崇，师兄你猜是谁？”
“哦？有人作崇？在我青云山？”
曾叔常赶紧道:“正是，是失踪多年的白石师弟。”
道玄大吃一惊:“白石？”
曾叔常道:“是啊，找到他的时候，他衣衫褴褛，胡子拉碴，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在山里过的。不过他神志模糊，像是失心疯了。”
道玄沉吟道:“失心疯？”
曾叔常道:“是的，谁都不认识，一问三不知，而且举手投足之间有些邪气逼人，小竹峰弟子一开始还以为是魔教妖人，出手制住他之后才有人认出他来。”
道玄点了点头，沉声道:“知道了，那此事为何要瞒着万师弟？”
曾叔常道:“本来也没什么事，可我偷听到真雩师伯说，那白石疯了，小竹峰弟子开始以为是魔教妖人，下手挺重，发现的时候就将白石打成重伤。那白石还疯疯癫癫，后来眼见要死了，临终之前却突然像是回光返照，神志清醒了过来。双眼流泪，临死前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曾叔常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那白石说:“疯了疯了，独臂杀了老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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