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东海，流波山。
在上山的路途中，陆雪琪发现小凡一直是在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好一会儿，他才慢下步子，像是认定了一处地方。
“好了，就是这！”小凡叫住陆雪琪，同时指了指脚下的地方。
“这里……怎么了？”陆雪琪一面望着莫名其妙的张小凡，一边回想当年在脚下的地方发生的事情。
"虽然我那时不能确定你是否来过,但你的话语我至今犹言在耳。"
张小凡只记得在山洞外，陆雪琪对他说出的那些话：
“你救我护我,不惜自己的性命,我便一般对你了。你心中苦楚,天知我知,我不能分担你的痛楚,便与你一道承担。总希望有一日,你能与心中爱人,欢欢喜喜在一起的……
看了陆雪琪一眼，小凡说道：“在这里，我遇见了自己的灵儿师姐！”
“灵儿师姐？”
“对，在昌合城，不知道怎么回事，遇到了碧瑶，到流波山，就在这里遇到了同门……”
那时，张小凡先是挨了几个法宝的一顿猛砸，险些送命，而当他看到对面的几人时，身上的疼痛却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忆】
“小凡！”两声惊呼，却是从两方人口中同时传出的。
当张小凡清醒以后，转头看看周围，只见自己半躺在岸边，远处沙滩上却站着四人，一边是个绿衣女子，另一边是一女二男，看那服饰，竟是青云中人。那女的眉目如画，一身红衣，面目之间那般熟悉。
刹那间他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脑海中嗡嗡作响，竟是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念头，直盯盯地望着那里，大声叫道：“师姐！”
那红衣女闻声转过头来，嫣然微笑，顿时间这海外孤岛上凄清的夜色，竟也似乎是明亮起来一般：“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师姐！他在心中念了无数遍，如今突然在他眼前出现了，他便再也不去看别人了。
直到，那声带着嗔怒的喝声响起：“张小凡，你这个死家伙，居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吗？”
张小凡吓了一跳，不止是他，看样子，田灵儿那边三人也被吓了一跳。张小凡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去，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
只见月华如水，满天星斗，清冷地照在这海外孤岛的沙滩上，那个水绿衣裳的少女，面有薄怒，肌肤若雪，明眸中眼波如水，正狠狠地盯着张小凡，不是碧瑶又是谁？
张小凡对着她，心中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有些口吃地呐呐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碧瑶狠狠地盯着他，却不说话，眼光随即又瞄到了另一边田灵儿的脸上，见田灵儿果然容貌清丽，姿色出众，心中更是不知哪里冒起了一团火。
碧瑶那日在昌合城的海云楼，深夜与那个黑衣女子一起走后，在城外遇到父亲，就随着父亲一道来到东海流波山，和万毒门会合，准备在流波山上做一件大事，同时正道人士也随之而来，双方在流波山上对峙已有数日。
算算时日，碧瑶料想张小凡已经到了，经过在死灵渊滴血洞里生死与共的经历，加上后来一路上的相处，碧瑶对这个平凡的青云弟子，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些牵挂。这一日月白风清，她却忽然间再也忍耐不住，心中只想再去见见张小凡，当下偷偷跑了出来，摸上青云门住处，没找到张小凡，倒是被田灵儿等人发现，追了出来。
其实这段时日，张小凡本该到了流波山，只是谁都没想到，张小凡第一次出门，糊里糊涂的居然在东海上迷了路，耽误了好几日，反倒是碧瑶比他早到了几天。这一晚居然在这小岛上意外地碰见了张小凡，碧瑶心中本来喜出望外，而且刚才失手伤了他，心中也不无歉意。
不料张小凡醒来之后，受没受伤还没看出，倒是先看出这臭小子一见到他那师姐便神魂颠倒，连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的样子，碧瑶立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什么都不管了，先把他抓过来打一顿再说！
张小凡看看碧瑶，见她的样子，又转头看看师姐那边，见田灵儿与两位师兄都睁大了眼睛，面上都有困惑之意。
他夹在中间，有心对师兄师姐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转头对着碧瑶，一看到那魔教少女的眼光，心中激动，胸口一闷，一口血当场喷出来。
“啊！”田灵儿与碧瑶同时叫了出来。
张小凡其实倒也并非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此时此时他本就郁闷，又被这个场面一激，气血翻涌，居然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只是这是淤血，虽然夸张，却并无大碍。
她与小师弟自小便极为要好，关心之下，立刻就跑了过来，不料刚动，眼看对面那魔教少女居然也是一脸焦急，跑了过来。
田灵儿毕竟心思细腻，愕然停下。但宋大仁与杜必书看了，却是以为这魔教妖女要趁着小师弟受伤，趁人之危，当即朝她打来。
碧瑶正自当心张小凡，心急中却被这二人阻挡，一阵愤怒，但看这来势汹汹，倒也不能小瞧。右手在风中一招，指间出现了一朵洁白小花，正是她的“伤心花”。
伤心花白光一逼，登时把二人逼退几分，但碧瑶刚才与宋大仁交过手，知道这人修行深厚，真要单打独斗，自己未必胜得过他，再加上前边这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另外旁边还站着一个张小凡口中的“灵儿师姐”，料想自己今晚决计讨不了好去。当下往张小凡处远远看了一眼，心中恨恨骂了一句：“臭小子！”
就这样，当碧瑶逃脱之后，头也不回的逃回自己的营地，没有再回头看张小凡哪怕一眼。
****************
陆雪琪知道了以后无奈的笑了笑，知道小凡是要为当年的无知与模糊表示忏悔。不过，陆雪琪并没生气，而是选择了理解，因为她知道，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你在夔牛脚下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那时候，你在么？”张小凡看着陆雪琪的双眸，忽然有了些许愧疚。
这时候，陆雪琪忽然拉起了他的手，向山下走去。
“我们一起去那时候的海滩看看，是否还留有它的脚印！”
就这样，两个人携手沿着流波山下的海滩，缓缓而行。轻风阵阵，吹起头发与衣角，也将他们的点点思绪，留在每一个所走过的地方。
“在这里，你因为天音寺的功法招来了杀身之祸。”陆雪琪将身旁的人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起。
“离开滴血洞，我一直急着回去。”张小凡说到一半，脸上忽然闪现出了一丝苦涩，“而在离开这里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一切都完了……”
听到此处，陆雪琪忍不住打断道：“后来在玉清殿上，我才知道你为了一个承诺，而背负了太多，你真的好难！”
“好在如今，掌门师兄吸取了过去的教训，虽然没有全面传开，但至少打破了过去的传统。这个代价，不算高。”小凡的话里，带了些许欣慰。
想到这里，张小凡想起了什么，不禁紧了紧左手，却发现烧火棍早已不在身上，那从噬血珠上传来的丝丝凉意，也一并留在了过去。
当峰回路转之时，内心之处却深埋着一丝眷恋么？
或许，人生在世，不应在乎过得好与坏，而在于是否曾坚守着自己的信念；是否还有人将自己记在心里。
之后，张小凡回过神来，问道：“不知这两个月来，你的大梵般若修行的怎样?”
陆雪琪看着小凡,笑道 :“已经能初步做到,自然自悟己身入寂灭之境。”
他看着陆雪琪,微笑道:“不错嘛,比起当年的我要好很多。当初我两种功法一起修炼，用了三年的时光，才把两种功法同步到一起完成了第一层。”
陆雪琪惊讶不已：“三年，两种功法同步到一起完成了第一层，而且两种功法还是彼此冲突的，那你也不算差了！”小凡说道：“那你开始佛道共修以前，你花了多久完成的第一层？”陆雪琪说道：“五天。”
风忽然停了，海边的浪也早早退去，一切悄然静了下来。
就如同张小凡此时此刻的眼神，话语，一切一切，深深定格在了陆雪琪的脑海里。
这个属于自己的傻小子！
为了你，我哪怕死上一次，也没有遗憾了！
“小凡……”陆雪琪轻吟道。
“琪儿……”张小凡心中积攒的话，却在这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陆雪琪忽然说道：“小凡，明天我们回青云吧。
小凡则道：“出来有些时间了，该回去了。”
出来的这些日子，很漫长，回忆了很多事，却又很短暂，还有很多事没做。但，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以后的日子里，都有你的陪伴，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半刻呢？
**************
两人返回青云的途中，路过小池镇的时候，在客栈中住了一夜，第二天便起身寻觅修行道法的人。两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居然就在这里找到了两名资质上佳的女弟子，当地百姓早闻青云的大名，如今得以亲见，又见到陆雪琪惊若天人的容貌，以及当年小凡在此除妖积下的功德，岂有不去之理，当下便在农户家中行了拜师礼，这两位弟子便和张陆二人回山去了。
数日后，河阳城。
他们进了河阳城不久，远远的,张小凡看到一位道骨仙风的老者在给人算命,他旁边一个容貌极好的女子却是一脸不屑的看着老者,在那女子身边一位身着鹅黄衣衫的女子,正看向自己,而老者身后一个蒙面男子抱着一杆仙人指路的大旗自顾自的看着。
陆雪琪也发现了那几个人,她看向张小凡问道：“不过去打个招呼?"张小凡摇摇头,笑道：”他们会来找我们的,走吧，我们去山海苑等他们。"
果然二人和他们的新弟子在山海苑刚入座不久,一行四人便找了来,只听那老者说道：”真巧,却是没想到在此还能遇到故人。"说完就坐在了张小凡的身边,张小凡看了来人一眼说道”周老前辈,可好?"
那一行人自是周一仙,小环,野狗和后来与他们同行的金瓶儿。小环见到张小凡,又看向他旁边的陆雪琪,不觉间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她还是笑道”张大哥,好久不见了。"
张小凡看向那个曾经的小女孩,如今也是出落成这般漂亮的大姑娘不禁感叹道：“是啊。"金瓶儿坏笑一声,道：“张公子不知可还认得小女子吗?"张小凡笑道：”妙公子大名，自是不敢忘记的。"金瓶儿妩媚一笑道："世事无常,如今我已不是当时的人儿.只是一个游历天下的小女子罢了。"她又看了张小凡身边的陆雪琪一眼,向张小凡抛了个媚眼继续说道：“公子,如今不也是一样吗?"
张小凡笑着拉起了陆雪琪的手说道：“是啊,你我都不似从前了。“周一仙却在此刻说道：”难得相聚,今日定当好好把酒畅饮。小二好酒好菜随便上。"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这位公子开钱。”小二看向张小凡,张小凡笑笑点了点头,张小凡挥挥手示意小二去上菜,眼中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些许的伤痛,却是在此时,熟悉的温暖自掌间传至心间,原来陆雪琪悄悄的将二人握在一起的手握的更紧了些。原来,这种熟悉的温暖竟是一直以来都不曾离开自己的。张小凡看向陆雪琪,温暖的一笑,手上,将陆雪琪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过了大半个时辰以后，张小凡他们站起来准备离开，小环的目光随着他移到了门口，突然他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自己，道：“你可认得一个全身穿黑衣，面蒙黑纱的人？”
小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个传自己鬼道秘术和血玉骨片的神秘蒙面人。于是说道：“当然认得啊。那次野狗道人为救我和爷爷而死，我施展法术救他时，还是他帮了我呢，他真的很厉害，只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只是交待说以后若有机会的话，让我帮他救一个人，却也没说那个人是谁，哎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你认识他吗？他是谁啊？”
张小凡眼睛瞬间睁得很大，道：“你说什么？你会还魂之术？”小环点了点头。
张小凡差点没站稳，苍天那，你是在捉弄我么？为什么自己苦寻十年的人就在身边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让碧瑶走了才让自己知道这个消息！小环看他突然坐到地上发起呆来十分奇怪，于是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半晌之后，他道：“他是鬼王宗的人，不知道叫什么，其他人都叫他鬼先生。他死了，两年前死于自己一手放出的修罗之手，临死前他让我告诉你，要你去青云后山救一个人。”
小环道：“青云后山？他不是鬼王宗的人吗？为何要我去青云救人？再说青云后山那么大，不知道有多少人，他却要我救谁？”
张小凡说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他死了我也无从问起，只好算了。后来我想到了一个人，只能是他。”
小环忙问：“是谁？”
“当时，他想借我之手毁掉诛仙，便把我引向青云后山，在祖师祠堂前我遇到一个老人，那人修为惊人，我不是他的对手。关键时候鬼先生偷袭了他，害他死于我手。”
小环更糊涂了，又问：“他既然害那个人，为什么还要让我救那个人？”
“我听他们对话，似是旧相识，鬼先生为了让我被青云追杀才下的手，事后念及旧情又正好遇到你，才向你提了这个要求吧。”小环才明白了些，疑惑道：“他差点害死你，你还要为他传这个遗言吗？”
“人都死了，又何必计较这些。”
小环和金瓶儿惊讶的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没想到这句话竟会从曾经的鬼厉之口说出。于是小环又问道：“那个人叫什么？”
（未完待续）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