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
自明阳道人从天音寺回来到今天,已经过去几天了,天音寺法相大师也答应了青云的提议———佛道共修。
今日的玉清殿上,除却龙首峰首座齐昊在闭关以外，其余几位首座都聚集在此,可见今日所谈之事的重要。
玉清殿上,此刻除了青云七大首座中的六位之外,还有一人,便是萧逸才的副手，明阳道人。
大殿之上,此刻虽有七人在此,但却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仿佛就连树叶飘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沉静的玉清殿,最后由掌门萧逸才打破了。
萧逸才看着众人开口问道:"佛道共修之事,我已私下和天音寺法相大师交换过意见了,法相大师也基本上答复了, 现在就看看你们的意见了?"
玉清殿上,曾叔常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话。其他几位首座心里也都明白,这位新掌门既然已经开始付诸行动,那么这件事就已经基本已成定局了,今日叫他们过来无非是告知他们一下而已。
白云道人、楚誉宏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地位仅在掌门之下的小竹峰首座陆雪琪。
陆雪琪没有理会他们,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之上的萧逸才,没有说话,便起身准备向玉清殿门口走去。
萧逸才看着没有说话便起身向殿外走去的陆雪琪,一股怒气一闪而过,随即尴尬看向殿上的数人,连忙喊道:“陆师妹,你这是…….”
陆雪琪再次回头、神色冰冷,看着坐在主位之上的掌门萧逸才,冷冷地开口道:“既然掌门都已经做了决定,那还叫我等来此做什么呢?”
山风吹过,陆雪琪转身离去,只是这玉清殿上的气氛却显得更加压抑了。
陆雪琪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今日听到萧逸才说到佛道共修之事,便不自觉得有些悲悯和委屈。可能是想到了当年吧,当年小凡为佛道共修之事被逐出青云沦为魔教妖人十二年,还差点丧命青云的诛仙剑下!而今,看到了青云的这些修道之人,却光明正大地进行佛道双修,或许是心里不平衡吧，所以才不自觉的就有了些许怨气!
看着陆雪琪有些生气的离开,大竹峰首座宋大仁连忙和掌门师兄打个招呼追逐而去。大竹峰和小竹峰向来和睦,关系密切也非其他门内峰脉所能比的,今日宋大仁见向来冷静的陆师妹,不知为何会对掌门萧逸才如此生气,所以立刻追了出去。
萧逸才听到陆雪琪不善的语气.心里也不自觉得一怔!不知道今日是哪里说错话了,得罪了这位在青云有着不一般地位的女子。看着陆雪琪甩手而去,萧逸才感到一阵无力。
在座的几位首座,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位如此,他都可以不加理会,但小竹峰首座陆雪琪的话语，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玉清殿外,宋大仁喊道:"陆师妹,等等。”
看到追了出来的宋大仁,陆雪琪回头勉强笑了一下,道:“宋师兄有事吗?"
宋大仁看了一眼被叫住、正回头看着他的陆雪琪,不知怎么回事把刚才想要准备问她的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最后只能憨厚地笑道:“陆师妹,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你师姐文敏她有些想你了。今日我来之前,文敏特意交代,如果见到你,希望你去大竹峰一趟。”
陆雪琪看着憨厚的师兄,如今也变得圆滑起来,随即微微一笑道:“宋师兄,其实我也想师姐了,今日就算你不嘱咐我,我也会去大竹峰的。"
宋大仁憨厚地笑道:“你们姐妹,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早上还和文敏说,怕你今天不会过来呢?”
陆雪琪像仿佛忘了刚才玉清殿的事一般,笑道:"我今天来这也只是顺便,其主要目的还是想去看看师姐。”
灿烂的阳光下,青云山头似乎少了几分刚才玉清殿内的压抑,仿佛这一瞬间整个青云都变得清爽起来了一般。
玉清殿内,此刻气氛有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压抑。掌门萧逸才和殿内的几位首座都沉默着、等待着,直到那个魁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这玉清殿的门口。
萧逸才才勉强地笑道:"宋师兄,陆师妹她……”
宋大仁憨厚地笑道:"掌门师兄放心吧!我看陆师妹好像没什么事?我已经让陆师妹她去大竹峰了,相信她们姐妹聊会天,应该也没什么事。"
萧逸才回应着,微笑道:"那就好。”
殿上的气氛也随之轻松了些,几个首座继续着商谈着其他的事物,只是却有意无意的没有再继续提佛道共修的事了。
这一日,玉清殿上的集会,虽然没有完全谈妥佛道共修之事,但在参会的这几位首座心里,这事已基本上算成定局了。
天音寺
须弥山山顶，一间不过三进的小院子,大门
上挂着一个”小天音寺”的牌匾。小院内一间不大
的房间里,几个气度不凡的和尚聚集在那,法相、法善以及他们的师傅师叔普泓等三大神僧,还有一个一直跟随在普泓身边受教的小和尚。
"师傅,我已经初步答应青云掌门萧逸才的提议了。”一个白净的和尚开口道。
“我已猜到了!"普泓看着这个自己最看重的弟子法相,笑着说道:"那你接下准备怎么做呢?"
"师傅,接下的事弟子还没有完全想好。"法相想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弟子想请那位张师弟来一次天音寺,听一下他的想法。”
普泓看着这个早已经成为天音寺主持的法相,点头道:"这事你想好了,就去办吧!无需再问我等的意见。”
“是,师傅!"法相点头应道。
一阵商谈过后,法相和他师弟法善便离开了。
等到法相他们走后,那个小和尚才看向师傅普泓,开口问道:“师傅,刚才法相师兄所说的那位张师弟’,可是十数年前被我们天音寺至宝无字玉壁在天刑之中救下来的那个曾经的青云弟子?"
普泓点点头,眼神空洞地看向未知的远方,笑着说道:"正是。"
而坐在他旁边的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僧接着他
话道:"今日看来,当年普智师兄的宏愿,如今总算是达成了!"
普泓看向这位说话的身材高大老僧,叹道:“是啊!上天终归还是没有辜负普智师弟啊!"
“只是,他再也看不到了!”一位相貌衰老的老僧沙哑地说道。
沉默片刻,那个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和尚，看着这几位老僧笑问道:"师傅,那位张施主不是一年前,在青云大战之后就失踪了吗?近年来可一直没听说过他的消息啊?'
"呵呵”普泓笑道:"法贤啊!你师兄法相现在可是天音寺主持方丈,天下间的如此人物他能不知晓吗?”
"也是!"小和尚法贤笑着,随即又问道:"师傅,当年的那天刑厉害吗?"
普泓看着这个年岁不大的弟子,回想起十数年前,那个昔日魔教的鬼厉、青云的张小凡,说道:“天刑万年难得一见,你说厉害吗?"
"那岂不是说那位张施主,数年前道法就已经通神了?"小和尚法贤问道。
"或许吧!"普泓看了一眼他旁边的两位师弟说道。
"只是,可惜了那面无字玉壁啦!"旁边那位身材高大的老僧叹道。
微风吹过,树叶哗响,一片片树叶随之飘落,而后又被那一缕缕轻风刮起,刮向远处再次飘零……
普泓看着他旁边的这位身材高大的师弟摇头叹息,道:"普空师弟,无字玉壁,当年能自主救下那位张施主,可见是不愿看到那位张施主天折在那天刑之下,虽我等不知其缘由,但玉壁通灵,能自主救下张师弟便自会有它的理由。而且十数年前的大战,也证明了玉壁的灵性,更证明了那位张施主不是什么妖孽。”
这位被叫做普空的老僧,正是昔日天音寺四大神僧中的排在最后的那位神僧。而坐在普泓另一边那个很少说话的衰老地老僧,也是天音寺四大神僧中的一位,排行第二的神僧——普德。天音寺四大神僧还有一位就是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坐化的普智了,以及这位天音寺的前任主持方丈,四大神僧之首的普泓了。
"师兄多心了,此事早已过去了多年,我也早已经看开了。”普空说道:“而且当初的正魔大战,如果没有那位张施主,恐怕天下早已万劫不复了。”
普泓点点头,道:"师弟能看开自然最好不过啦!"
深夜，大竹峰。
守静堂内堂,文敏和宋大仁相拥而坐,宋大仁轻轻地述说着今日通天峰的一些事情。从佛道共修说到陆雪琪。
只是,说到陆雪琪时,文敏表情微微惊讶,可能是没想到吧?今天陆雪琪在大竹峰也就和文敏拉拉家常,并没有提通天峰玉清殿发生的事。文敏虽然问了一下玉清殿的事,但陆雪琪也只是稍稍地提了一点,也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在说到可能进行佛道共修之时,陆雪琪似乎有些沉沦在过去的回忆中一般。文敏看心情不是很好的陆雪琪,便也没有再提了,安慰她几句之后,她们姐妹随便闲聊了,直到好一会儿,看着陆雪琪心情也恢复了常态才让她离
去。
相拥而坐的宋大仁夫妇说到陆雪琪时,也免不了要提到他们的小师弟--张小凡。
说着张小凡的过去,不免就会联想到今日玉清殿上提到的佛道共修了。想想也是,当年张小凡因身怀天音寺从不外传的无上真法”大梵般若”差点被灭杀在青云。最后被迫出走青云十二年,如今青云和天音要进行佛道共修,陆雪琪心里觉得不平衡,不好受也是可以理解的。
宋大仁在文敏的引导下,想到此处,也渐渐地有些理解陆雪琪今日在玉清殿上的冲动。
陆雪琪回到小竹峰的时候，小凡已经做好了晚餐，看到陆雪琪一脸怨气，小凡就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琪儿，出什么事，这么不开心？”
当陆雪琪说完了白天在玉清殿上发生的一切，小凡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生气，反倒说道：“掌门师兄不简单啊，起码在求新求变这一点上，他便超越了道玄师伯。”
陆雪琪疑惑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小凡说道：“琪儿，接下来这些事，我只能和你一个人说，千万别和他人说起！”
陆雪琪道：“嗯，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小凡说道：“正魔双方，各自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陆雪琪道：“正道优势在于弟子质量和团结一心，魔教优势在于数量。”
小凡道：“正道的优势你说对了，魔教的优势你只说对了一半。”
陆雪琪不解：“那另一半是什么？”
小凡说道：“结果导向，策略灵活，敢于求新求变。这是魔教最大的优势，也是正道最致命的弱点！”
陆雪琪问道：“此话怎讲？”
小凡道：“青云创派至今，不论是青叶祖师也好，天成子和道玄的时代也罢。每次但凡强敌入侵,正道就想着用诛仙剑阵。有句俗话说的很好,善战者亡于兵,善泅者亡于溺!”
“正道最大的弱点，在于过度依赖自己的优势,这样的想法，很危险。”
“时间久了,正道就会形成一个舒适区。形成思维定势。一旦遇到了困难,都只会用这一个优势去处理,其他的手段和思维都会消失。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青云上下无人能用出诛仙剑阵，或者魔教找到了反制诛仙剑阵的办法，到那时，青云又或是正道，又当如何应对呢？”
陆雪琪一阵愕然。
“反观魔教,蛮荒行一战过后，魔教四大派阀的掌门人，不论是在自身修炼和阵法的完善，还是在普通高手和继承人的培养上下足了功夫。大战打响以后每次都是竭尽全力,使用不同的手段。”
“要不是有诛仙剑阵的话,估计青云早就不知道被灭了多少次了。”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青云能有今日的风光,不过是靠着吃青叶祖师留下的遗产罢了！”
“相比之下,普智虽然想法很另类，但不得不说，他在整个正道，也是个难得的开明进取之人了。要知道，正魔相争几百年以来,正道就从来没有哪怕一个人想过,开辟新的手段制敌。”
“四灵血阵一战之后,正道已经到了穷则思变的地步,正道若不能求新求变,被灭只是迟早的事。看来萧师兄和法相师兄，明白的不晚！”
小凡感叹道。
陆雪琪虽然有些吃惊，但她知道小凡毕竟在魔教身居高位十多年，他的心思远比自己缜密的多，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次日,宋大仁特意去了一趟通天峰。
佛道共修之事,那个不确定的因素在萧逸才的心里也算有了底。萧逸才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派长老段雷去小竹峰，请陆雪琪和张小凡来一趟通天峰上，因为明阳回到青云以后，提起法相希望青云能派人去天音寺进一步会商佛道共修的注意事项。
萧逸才想了想，决定还是派他们二人去，因为陆雪琪一直担心小凡在祭出诛仙剑阵以后是否有后遗症，此番顺带检查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再看看能否修复诛仙古剑。
****************
数日后，在陆雪琪多次要求下，张小凡同意起身去天音寺修复诛仙，并查一下身体有没有后遗症。同时，奉萧逸才的委托，进一步会商佛道共修的注意事项。
天音寺低处偏西北方向，与青云相距甚远。
陆雪琪初次与张小凡单独远行，兴奋不已。
她忽然想起十二年前去滴血洞的路上，也是这般风景，而如今，自己终于实现了当年的愿望。
二人一同御天琊而行，陆雪琪轻轻抱住张小凡的腰，神采奕奕。
“小凡，天音寺当真有方法？”
“应该是有的，记得那次离开天音时，法相曾挽留过我。”
张小凡发觉，脚踩天涯神剑的感觉要好过窄窄的烧火棍，这样与陆雪琪一同纵横苍穹，当真是惬意无比。
“再好不过，修复诛仙事小，但是一定要防止后遗症的发生。”陆雪琪把脸贴在张小凡背上，淡淡的话语流露着些许坚决。
“真的不要紧，有你照顾我，没……啊！”
张小凡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后面轻哼了一声，天琊神剑瞬间加速，要不是陆雪琪抱得紧，他早就摔在下面的山谷里，粉身碎骨了。
二人飞着飞着，天色已然渐暗。
当一座城镇出现在他们脚下的时候，张小凡向前观望一下，道：“还有一个时辰，是休息还是……”
“我累了。”陆雪琪轻轻一笑，没有任何迟疑。
像黑夜一现的昙花，是那样让人难以拒绝。
张小凡也是傻笑一下，这样二人便找个偏僻些的地方降落到地面。
由于陆雪琪的存在，张小凡发现路上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向自己这里投来。原本陆雪琪对此早已习惯，不以为然，但看到不甚自在的张小凡时，她也忽地难堪起来。
为了不引人注目，二人找了一间看上去有些破的客栈。
“店家，有空房么？”张小凡敲了一下桌子，叫醒已经打瞌睡的掌柜。
原本有些睡眼朦胧的掌柜，在看到陆雪琪时不禁眼睛一亮，态度也一下子殷勤起来。
“这位姑……二位，我们这里全是空房，您可随便挑。”
“要干净的。”陆雪琪道。
“请问是要一间还是两间？”
“一间够了，然后送些食物上去。”张小凡发觉自己的胳膊被掐了一下，一瞥看到陆雪琪脸颊绯红，娇羞地低着头。
“是是，二位请。”掌柜把手指向东边老旧的楼梯。
吃罢晚饭，张小凡把床收拾了一下，怕陆雪琪睡着不舒服，又把隔壁的一套被褥铺在下面，这才准备睡了。
不知何时，陆雪琪已然盖好被子，躺在了床上，一脸笑意地望着张小凡。
张小凡把门窗关好，将灯吹了，深吸一口气，钻进了被里。
夜深了，外面冷风呼啸，而这一家破旧的客栈，却有一间客房洋溢着丝丝暖意。
“小凡……”陆雪琪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嗯。”张小凡勉强应了一声，似乎有些困倦。
“小凡！”陆雪琪提高了声音。
“啊，我在听，我在听。”
“你铺的被褥，睡起来真软，真舒服！”
“嗯，就怕你在这里睡得不好。”
“无所谓，只要有你。”
“呼……”
“好开心，能和你到……小凡？”
“噜……”
“……你……呼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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