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恻隐】第一夫人

第四十六落 第一夫人

-

晚上七点，端木家府邸中。

修剪整齐、左右对称的纯欧式园林景观中张灯结彩、辉煌华丽，四处垂下发出闪闪金光的砂质纱巾。餐桌设在露天场地，雪白的暗纹绸缎桌布，摆满了闪闪发光的银色器皿与精致华丽的镀金烛台，燃着白色蜡烛。

然而佳肴在盘子中已经有些冷了，珍馐的色泽仿佛也有些失活。

长长的餐桌左右，摆了四把椅子，然却只有三位落了座。

坐在中间的便是本次宴会的小东道主端木幸了。今日的她盛装打扮，化了浓妆显得格外立体精致的脸上此时表现出的却是不耐烦与悲伤。她戴了黑手套的纤纤十指缠绕在一起，紫罗兰色的美丽长发垂下，掩去眸中闪烁的情绪。一袭漆黑的天鹅绒曳地礼服裙，胸口戴着一朵盛开的白百合，白百合的梗上则系着一条一条的细银链，成为一枚精美的胸针。

坐在端木幸旁边的则是她的父亲端木代林，他也身着正装，一脸的惊惶不安，左看右看，目光时不时求助般的落在在另一边淡定喝茶的女人身上。

可是那个女人并不因为他祈求的目光而动摇半分，自顾自地喝茶。

女人坐在离端木父女较远的那把椅子上，一头月光色的美丽长发，一张明显属于成熟女人的妖冶面孔，然身材却娇小可喜，全身都裹在白纱当中。如果是古典乐坛中的人，定能认出这是何方神圣——她乃是古典乐坛泰斗，欧阳玄。

也只有见过欧阳玄本人，才知道这位声名斐然的夫人其实是熟女面容萝莉身材。

桌上维持着诡异的安静，某种暗淡的气氛在三人之间流转。

端木代林终于沉不住气了，他讨好的看着自己没精打采的宝贝女儿：“小幸，要不我们先吃吧？这个时候K先生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想必他们也就是拒绝的意思……”

端木幸的表情趋近于无风无波，只失望的“哦”了一声，然却并不见她有动刀叉的动作。

端木代林便主动起身去布菜，很快端木幸面前的盘子里便堆起了如山的食物。

可是端木幸的目光不在盘子，而一直放在她正对面的那一把椅子上。那把空椅子上放着一顶纯金打造的华美王冠，其上以鸡血石与紫水晶镶嵌勾勒出花瓣形的装饰，闪耀非凡，彰显出其无与伦比的气派。

那正是端木家的传家宝——「尊恶之冠」。

端木家明面上是商场上的一方巨头，暗地里却也曾干过肮脏污秽的勾当，建立起商业帝国的基本资金，便来自“黑线”——不过，到端木代林这一代，端木家已经完全洗白了。

这顶「尊恶之冠」，便是过去那个黑暗时代的遗留物。

端木幸又看了「尊恶之冠」一眼，低下头去。今天晚上这场宴会本就是为了靳千秋准备的，这顶「尊恶之冠」也是要送给她的——美丽的东西配上美丽的人，同样艳丽同样罪恶，真真适合靳千秋。

可是她却没有来。

不仅是靳千秋未曾露面，连K那边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他们，实在蔑视端木家吧——K所代表的「鸷鹰」本就在道上一家独大，于白道也有不容小觑的涉猎范围，瞧不上端木家也在情理之中。

即使明知是这样，但是端木幸还是想要靠近「鸷鹰」的最中心，那个无限闪耀的女孩儿，靳千秋。

她是如此的令人心醉神迷，高不可攀而又诱人翻山越岭。

——你这样是在自取其辱，端木幸。

她在心中默念，痛斥自己。

——奢求绝无可能降临的垂青，渴望没有预兆发生的邂逅，囿于无限冰冷寂静的囚笼。

就算早已看穿这一切的荒凉没落，她也不想放手。

总有一天，要把那朵娇艳欲滴的花——抓在手里。

如果得到她的方法只有一条路可走，那端木幸不介意闯一闯。

端木幸缓缓抬手，捡起银叉，叉起一块淋了酱汁的肥美牛肉放入口中。

欧阳玄放下茶杯，眸中盈满细碎星光，隔着一张桌子意味深长的看着缓慢进食的端木幸。

她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又用指尖敲了敲桌子，然后垂下手，雪白面庞上隐有笑意。

端木代林热情的招呼着她：“夫人也别光看着，一起吃吧！”

端木幸却因为父亲的这句话而皱起细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端木代林不明所以，欧阳玄笑了起来，只听见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粗、俗！”

“铮”地一声，恍若乐器奏响，霎时由乐声组成的风席卷了餐桌。小提琴优雅高昂，大提琴低沉浑厚，萨克斯、单簧管、双簧管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中间穿插着钢琴的愉悦声律。最后，一道清脆高雅的竖琴音将其他乐声通通屏退，乐曲缠绵娇柔，终归于沉寂。

而在乐声的风暴当中，欧阳玄与端木幸岿然不动。一个面带微笑，一个安静吃饭。

端木幸感觉自己手中的酒杯忽地一重，她低头一看，一把小刀被掷进了酒杯里，其上缠绕着的血丝在白葡萄酒中漫溢开来。

而端木代林倒在地上，喉咙被割开，血流得草地血迹斑斑。

端木幸只是漠然的看了一眼已然暴毙的父亲，捧起「尊恶之冠」，面向欧阳玄。

不知何时，欧阳玄已被一个浑身漆黑的男人抱了起来。男人一头墨色长发，梳成辫子搭在一边肩膀上，戴着单边夹鼻眼镜，抱欧阳玄的姿态犹如抱婴儿一般轻松小心。欧阳玄依偎在男人怀中，朝着端木幸一笑——

“欢迎加入「碧罗」。”

皓月当空，清风袭人，欧阳玄层叠摇曳的纯白裙摆下，露出一双变形的「三寸金莲」来。而男人偏过头，颜色罕见瑰丽的蓝绿眼眸当中倒映出端木幸的身影。

他们是——「碧罗」首脑谭更漏，以及第一夫人欧阳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