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相比其他四人对兰生了解更多,他知道兰生的悲惨不幸的过往,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兰生心里积压的怨念不少。
兰生上蜀山,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面相凄苦,天生多情,遭人窥觊,桃花泛滥而不得善终。
十六岁,前十三年在痛苦中度过,在蜀山待了三年,众人的爱护不知能不能守住他的善念。
清微相信兰生,他愿意相信兰生本性不坏,意志坚定。
“只能看兰生这孩子的造化了。”清微叹道。
要是兰生真的迷失了自己,他们下不了杀手,那就只好将兰生关押在锁妖塔,他们不能拿人间的安宁来赌。
邪念影响他的思绪,侵蚀他的神智。
他又想起,恶心的手在身上划过,涂抹那些药,滑腻腻的,像冰冷的蛇滑过身体。
老女人就在一旁看着。
身体渐渐发热,手脚被束缚,他只能无助地承受。
悬崖边的他忍不住蜷缩身体,抱住疼痛的头。
一只炽热的大手禁锢他的手腕,将他压在墙上,另一手脱他的衣服,灼热的温度几乎烫伤他。
他扭动身体奋力躲闪,逃不出这座名为欲望的牢笼。
动作越来越大,铃声急促,衣服相对地面滑动——
他坠崖了!
他听不见急速刺耳的风声,感觉不到身体的失重。
“这个男人多恶心,你不想反抗吗?不想把他踩在脚下吗?”
他怎么没有反抗?他怎么不想?他的反抗那么弱小,那么无力。
“我可以让你拥有力量,足够改变命运的力量。”
“呼唤我的名字。”
让我成为你……
那个声音蛊惑着他,在那个梦魇里,他的执念。
“邪、剑、……”
“铃铃铃——”铃声穿透一切阻碍,进入他的意识。
全身酥软的他躺在床榻上。阳光透过窗子,房间里充满温暖的气息。
“阿生——”那么温柔的声音,是姐姐。
“阿生,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是你爱吃的蜜饯哦。”
姐姐将装着蜜饯的油纸放在桌上,小心地避开某些部位将他扶起,在他背后垫了几个枕头,才将蜜饯交到他手里。
“谢谢姐姐。”
他取了一颗放在嘴里,是天下最甜的糖。
只要听到那个铃声,他就知道姐姐来了。
一开始的时候,姐姐是被派来照顾他的。可是渐渐的,两人就不仅限于这样的关系。姐姐真心待他,把他当成亲弟弟爱护。她会给他带爱吃的糕点,给他讲童年的趣事。
“这个铃铛是我娘给我的。”
“当脚上的铃铛响起,她就知道我在哪儿,铃声欢快,她就知道我很好。”
银铃铛的响声象征着小孩子的生命力。
“每次我和娘躲猫猫,凭着这个铃铛,她都能找到我。”
至于她具体因为什么沦落到青楼,姐姐没有和他多说,只言片语就带过了。
命如蜉蝣,朝生暮亡,她从没有抱怨过什么,她呈现给他的,永远温柔,永远坚强,永远乐观。
因为姐姐,他在天香阁的日子没有那么难熬。
“姐姐把铃铛送给你。”
“它会代替姐姐保护你。”
“当铃铛响起,姐姐就知道阿生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
“姐姐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阿生。”
“阿生是个坚强的孩子。”
“铃——”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蓝蓝的天,他还在下坠。
唇瓣微张,吐出一个字。风太大,吹散了字眼。
他的身体太弱,不消片刻就被趁虚而入的邪念控制。然而,它控制不了他的意志。
他赢了,清微也赌赢了。邪念入侵兰生的身体,而兰生压制了邪念。
一个人接住他,转眼,两人飞回悬崖上。
“清微爷爷。”
兰生看着慈眉善目的蜀山掌门,乖巧地唤了一声。
“兰生是个好孩子。”
“爷爷,我好累。”
清微看出了隐患,兰生微微上挑的眼角,透着一分邪气,额上有隐隐的黑气。邪念没有消失,它寄居在兰生的意识深处。
“睡一觉就好了,爷爷背你回去。”
“好。”
看见清微背着兰生回来,四位师弟有些惊讶。清微眼神制止了他们发问,把兰生放回房间。
门外。
“师兄,情况怎么样?”“兰生会有事吗?”“邪念呢?”
“不好,也不坏。”
平日里对兰生喜爱有加的长老叹道:“这是我们师兄弟五人的责任,却牵连到了无辜的兰生。”
“天地将有一场浩劫。”
“我们已经找到了浩劫的源头。”
“何不趁此铲草除根?”
“没有他,还会有其他人。”
“我们该相信他。”
兰生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身上不知哪处在作痛。他在和邪念融合,他不再是人。
“邪剑仙……”梦中呓语。
“我是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