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烈日高悬，灼热的光芒炙烤着大地，小摊小贩无精打采地坐在树荫下，路人的行人也因着酷暑步伐缓慢。突然密集的枪声在远处响起，百姓本能的四散跑开。人群之中的晴子不由得跟上他们的脚步，但疑惑与莫名的担忧令她步履逐渐缓慢。直至在一个弄堂口，一道慌张的身影与她迎面相撞。晴子关切地望向那人，只见她捂着手臂，指缝之间有鲜血渗出。

　　“你……”

　　“子安！”

　　那不是旁人，正是潜伏在上海的曹莹。早已登在失踪名单上几乎没有生还希望的人如今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曹莹喜悦一笑，可想着身后的追兵，她不能停下脚步，旋即闪身躲进了另一条弄堂。

　　‘子安’，有多熟悉的称呼，脑海中似乎有无数不同的声音如此唤她。晴子眼眶微红，紧盯着曹莹的背影，莫非她认识自己？

　　“人逃去哪儿？给我搜！”（日语）

　　随着日军军官大声的叫喊，晴子立即寻找起曹莹的身影，因为她清楚她能帮助曹莹。

　　弄堂的转角，冰凉的枪口指在晴子的太阳穴上，曹莹凌冽地眼神霎时转为惊愕。还未等曹莹说话，晴子递上手绢让她先包扎一下伤口，自己则慌忙找到一个编篓将曹莹罩了起来，地上的两三滴血迹也被晴子迅速踩住，鞋子摩擦着地面，尘土终于掩盖了痕迹。

　　“什么人！给我抓起来！”（日语）

　　为首的长官指着晴子大喊着，伪军得到命令似是听话的狗收到主人指示朝她扑来。晴子抬手打了冲来的伪军一巴掌，她的左手是无法达到练习剑道之人的水准，但不代表她依旧与常人无异。

　　“我看你敢动我！”（日语）

　　伪军捂着脸懵懵地看着说着日语的晴子，仿佛察觉自己得罪吃罪不起的人物，伪军求助般看向自己的‘主子’。

　　“给，我的证件。”（日语）

　　接过证件日军长官反复检查直至无疑，才双手递回，并装的彬彬有礼道

　　“小林小姐受惊了，我们在追查犯人，还望您海涵。”（日语）

　　“你们为天皇效力，我们这些子民自然理解。”（日语）

　　编篓中的曹莹大气不敢喘一下，透过细微的缝隙她看着小鬼子与伪军收队离开，脚步声渐渐远离，罩着她的编篓也被拿起。

　　“子安，你什么时候学的日语？还有他们怎么会相信你呢？”

　　晴子扶起曹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去医院会被抓的，你住在哪儿？我给送药。”

　　晴子不敢直视曹莹，她也能察觉出面前之人的异样。因为他们都做过曹莹的学生，所以每当他们见到依旧习惯称曹莹一声‘曹老师’。可现在她很陌生，她可以在任何地方，但不应该出现在上海，曹莹握住面前之人的手，余光撇过，手腕处有道伤痕。

　　“出什么事了？”

　　“我现在叫小林晴子……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谁？你认识我？我又是谁？”

　　曹莹震惊地看着眼底一片晶莹的晴子，小心翼翼问道

　　“都不记得了？你的朋友？周家的几个人？还有你的父亲？”

　　晴子摇着头，手却逐渐捂着她的心头，泪水不住地流下。曹莹捧着晴子的脸，安慰道

　　“你没有彻底忘记，你会想起来的。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叫尹子安，你曾是我的学生，我不知道你在南京发生了什么，但你记住，你是我们的同胞，你是中国人。”

　　“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