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上海太平路上的北辰一刀流武馆大门紧闭，在这座依旧繁华的城市里，它显得格外安静，仿佛它已与世隔绝，不问外界事事。可即便如此，青帮的兄弟每每路过大门前都要啐上一口，在他们眼中，武馆内的人与侵略者无分毫的差别。

　　武馆内，师兄弟们正在院中比试着剑道。小林惠子环顾一圈后，径直走向室内练场。移开木门，竹剑划过空气时的声音回荡在馆内。惠子蹙眉看着练习之人的背影，看着苦练之人的左手明显使不上力气，惠子的心便似被拧了起来，难受的紧。

　　拿起一旁的竹剑，小林惠子迅速劈砍过去，不过脚步声暴露了她，只见面前的人侧身闪过，表情有些惊魂未定。惠子连续中路下劈，虽被阻挡，可面前之人的力道却已消耗殆尽。随着竹剑的刀背敲在那人的左手上，疼痛终使对手松了竹剑。

　　竹剑架在对手的脖颈处，惠子却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她反而很担心面前的人，担心她会受伤，也担心……

　　“晴子，你的左手根本使不上力道，平日琐事无所谓，可真的遇到敌人，你就死定了。”（日语）

　　晴子抬手看着腕出淡淡的疤痕，是啊，她的左手不允许她练剑道，可比起她脑海中的回忆，这点痛算什么呢？晴子转手将伤痕对着惠子，似乎在告诉她只要她还记得南京，她就不会停下。

　　“千叶老师说我可以，我就继续练喽！”（日语）

　　“师父教你，是因为大师兄！”（日语）

　　惠子难以遏制情绪地吼道，她清楚自己师父有多伤心，也知道自己师父照顾晴子是为了帮竹下俊赎罪。想起竹下俊，失望令惠子握着竹剑缓缓垂下，可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惠子又一次将竹剑架在了晴子的脖子上。

　　“大师兄……你学剑道，夜以继日地练习，为的是南京，那你是不是有杀了大师兄的念头？”（日语）

　　晴子低头看着紧贴脖子的竹剑，又看了看惠子如临大敌的模样，直言问道

　　“如果我说是，惠子，你要亲手绝了我这个后患吗？”（日语）

　　惠子怔了怔，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是真的起了杀心，她慌忙扔下竹剑，小心翼翼地看着面不改色的晴子。

　　“我不会杀竹下俊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呀！”（日语）

　　晴子阴阳怪气道，仿佛她想了某种更阴狠的主意。可她眼中的破裂与说话时的颤抖足以告诉惠子，晴子真的不会对竹下俊动手，她或许舍不得。

“晴子，你当日割腕，是因为愧对百姓……也是不是因为你的心里有……”（日语）

　　闻言，晴子立即制止住了惠子，慌乱一闪而过，但晴子接下来的话却又将惠子的心打入了冰窟。

“我不会杀他，因为他救过我，所以，我不能审判他……但我要等，等审判的到来，他们的罪，他们的孽，需要被世界知道。也只有他们被定了罪，受到了审判定下的惩罚，才能慰藉逝去的灵魂。”（日语）

“如果没有这一天呢……”（日语）

“一定会有！民心所归，大事可成。或许我看不见，会有人看到的。”（日语）

有时，惠子根本理解不了血脉是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明明忘记了一切，可依旧对一个国家保持着厚重的爱。即便他们想让她成为另一个人，但骨子里所烙印的，血液中流淌的，仍旧能使她走向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