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接住倒下的萧雅，周卫国一手紧紧搂着虚弱的爱人，另一只紧紧捂着她左下腹的枪伤，可温热的血仍旧不断涌出，浸湿他的白手套，染红了她白色外衣。

“你要我活着……可……我也想让你活下去啊！”

萧雅附在周卫国耳边有气无力道。是的，这颗子弹是萧雅为周卫国挡下。曾经，她为了让他离开，自尽于他的面前，如今，她依旧愿意将生路留给周卫国。

“你一直保护我……该我护着你了……”

“萧雅，别睡！我求你了，别让我再失去你！别再留我一个人！别睡啊……”

“停止射击！”（日语）

周卫国闻言，脑海中瞬间炸裂，犹如千雷齐鸣。他难以置信地望向日军军官，那步步向前的身影，仿佛在向他传达着无尽的威胁。然而，借着月色，他看清了竹下俊的脸，那容颜熟悉而又陌生。那一刻，他心中不禁涌起无数的痛苦，而竹下俊的眼神中，则隐藏着无尽的后悔和恨意，仿佛在向他诉说声声抱歉。

“卫国……”（日语）

竹下俊不敢再唤周卫国，他依旧将他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可看着他崩溃地自嘲一笑旋即流下清泪，横抱起萧雅，只留得绝望恐慌的背影，他明白这辈子他们再也不可能是朋友了。

“长官，不追吗？”（日语）

竹下俊目光森冷地盯着身边的士兵，士兵一颤低着头缩着脖子，不由得后退几步。竹下俊定定地俯视着他，道

“那一枪是你开的吧？”（日语）

“长官……”（日语）

‘砰’

竹下俊尚未等士兵做出解释，枪声便无情地响起，他立即出手，一枪精准地打在士兵的腹部正中间。士兵痛得跪地不起，他抬起头，望着竹下俊，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惊恐和困惑。在这一刻，士兵的身体重重地倒下去，他的脸上的表情永远定格了，亦同定格的竹下俊再也无法回头的时刻。

“从现在开始，我留一条规矩给你们，但凡遇见中国的百姓，你们胆敢伤害他们，就是这个下场！”（日语）

是后悔伤了挚友的爱人？是后悔自己上了战场遇见自己的知己？还是为了减轻内心的罪恶？竹下俊不知道，他望着这座古城，殊不知未来这里将是人间炼狱，他间接犯下的罪孽这辈子都不能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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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尹子安所在的医疗队遇到了他们最不想碰上的事。再过几条街他们就可以出城了，但日本鬼子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前方。绕路离开南京，基本来不及，还会被发现。死亡的恐惧逐渐笼罩着她们，突然，那些鬼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尹子安只听到脚步在不断靠近她们。

“藏起来！”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可看着鬼子手上的手电筒，她们真的不会被发现吗？回忆着她们撤离时经过的建筑，尹子安似乎有了目标，深吸了一口气，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那是个女人！”（日语）

“抓住她，咱们……”（日语）

手电的光亮很快穿了过去，前面留守的鬼子全部被吸引开，她们看见了生路，可尹子安呢？

看着尹子安跑进眼前的建筑，鬼子发出了淫荡无耻的笑声。这座小楼仅有三层，而屋顶上的寒风吹过，轻轻乱舞着尹子安的头发。她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的大火，心情沉重。顺着风的方向，她来到了屋顶的边缘，这里的或许是她的终点。

一名淫笑着的鬼子率先来到屋顶，看着似乎犹豫不决的女人，他扔下手中枪如狼似虎般扑了过去。

‘嗤’

尹子安转过身，手中锋利的手术刀用力插入鬼子的血肉，她转动着拔出手术刀，随即紧紧拉住鬼子的胳膊朝后仰去。

‘咚咚’

重物坠入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尹子安死死盯着与她一同坠落的鬼子，看着他吐着鲜血，死不瞑目吗，她艰难露出一抹笑容，血流进了她的眼睛，与泪水一同划出，回忆不断涌现，一切如走马观花一般，有她的朋友，有她的亲人，还有她藏在心底却只能成为陌生人的少年。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