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12日 星期五(1) 分离

我兴冲冲地把那张画带到学校，希望能得温之叶本人指点一二。课间，我把画摊在桌面上，很快便吸引来许多人的目光。

坐在我后面的戴华李也伸长脖子：“呀，画得还挺像的嘛！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啊！”我笑笑：“哪有？画得不是很好，还需要改进呢！”

“哇！画得真像！这是温之叶吧！”随着一个声音传来，温之叶惊讶地转过头看我，哦不，是我的画。

“你……你画我干嘛？”温之叶看起来好像不开心，脸上通红。我连忙解释：“我画的不好，请你帮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温之叶打断：“谁让你画的？”

我有点慌，抿着嘴，憋不出一句话来。“扔了，快点！”温之叶提高了音量，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他的声音好像不太对，我微微抬头看他，他的脸更红了，眼里闪着泪花。

我不想扔了，我辛辛苦苦画的，画了好久，画的是我喜欢的人，怎么舍得扔了。但是我又不想他哭啊……我心里犹豫着，那几秒钟可真漫长啊，是那么压抑，那么窒息。

见我没有反应，他两行清泪直接流了下来，一瞬间，我的心好像被刀扎了一下，鼻子一酸，手止不住地颤抖，把那张画揉成团，却还是舍不得扔掉，揣进了口袋。随着变皱的素描纸扎着我的手掌，我的泪水也忍不住流下来。

我怎么能把我喜欢的人弄哭了呢？！我是不是很过分啊……我心里乱糟糟的，很难受很难受。

景媛媛愣在那里，不过几秒后又反应过来：“大家都散了吧，求你们别乱说，我们组两个人都哭了。”大家也很知趣地闭上了嘴离开了。景媛媛还特意叮嘱戴华李：“今天你看到的就当没看见啊。”

戴华李一脸懵：“啊？我看到什么了？”“啊，那没事了……”景媛媛边说边走了回去。“哎不是，我看见什么了？你要急死我啊！”戴华李穷追不舍地问，不过当然没有回应。

透过泪光，眼前一片朦胧，唯有温之叶小小的身影趴在桌子上一抖一抖，模糊地映在我眼前，却又那么清晰。

期中考试之后周桑回来了，坐在我们组的前右方，被温之叶与景媛媛隔开。他的“宝”被我弄哭了，便开始怨我，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可我听清的只有最后一句：“你应该给他道歉。”

是啊，我原本就是不占理的，这件事原本就是我的错，我自然应该向他道歉。我不是不讲理的人，若是换做旁人，我早就道歉了，也不会像他们说的“还有脸哭”，只是因为他是我喜欢的人，我才会更自责，更心疼。

我鼻翼微动，想与他道歉，却终是未能开口。我在心里默默盘算，等我们情绪稳定些在道歉也不迟。

星期五上午第三节课是班会。今天班主任宣布，她要调整一下组长的人员结构。接着，就是班委去阳台上开会。温之叶临走前，我向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他回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也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他状态看起来不错，好像已经把那件不愉快事忘了。

我边看着书边等着他们回来，等着老师放出消息。真奇怪，以往好看的地理图册今天读起来居然索然无味，我眼睛盯着一幅幅地图，脑子里却是脑补老师在说些什么，结果如何。

我安慰自己不用忐忑，以温之叶的才能，以景媛媛的暴政，老师一定会明鉴的。

我向阳台看去，教室里很安静，我希望能听到一点点声音，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一丝声音也透不进来。我又想通过老师的嘴型和同学的表情判断，但老师是背对着窗户的，同学也大多被墙或窗帘遮住，我未能获得一点点消息。

这个会真长啊，我一本书都翻完了，他们才陆陆续续地进来。温之叶径直走向座位，景媛媛少有地没挡着他。但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板着脸把桌面上的东西装进桌洞。

“怎么样怎么样？”我小声问他。他装作回头整理挂在椅背上的书包：“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以往也有人这么问我，我都会先听坏消息。我以为他说的坏消息是我干不了副组长了或者他没当上组长之类，便想先听好消息高兴一下。“那先听好消息吧。”

“我当上组长了。”

“这么好的消息，还能有什么坏消息呢？”我满脸写着高兴，注意到他开始收拾东西，以为他要搬到景媛媛的位置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不在这个组了，我去五组当组长。”

“啊？！”我四肢瞬间瘫软，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把桌子向外推去。老师走了过来：“五组的组长林君海犯了错，他们组没有可以当组长的人了，就把温之叶调过去，把刘凯腾调过来了。”

我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眼前忽然模糊了。我把眼珠转到上面，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是窒息，跟当初他从我身边调走一样，只是，这次好像更严重了些。

在一个组里，最起码还能离他近一点，可以随时和他说说话聊聊天。不在一个组了，我便没有理由再去找他了。

“好了，会开完了，我来说一下情况。”老马走上讲台，“五组的组长林君海，身为礼部尚书(两操管理员)，不能以身作则，跟副组长刘凯腾打架，所以这个组长就不用当了。但是你们五组也太差劲了，我竟挑不出一名可以当组长的人！所以，没办法，只能从别的组里面挑个人过去当组长。林君海，要不是你们组没人了，我连个副组长都不想让你当！”

明明其他组也有可堪大用的人，明明不当组长的班委还有好几个，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他？！

我回头向五组的方向看去，温之叶正襟危坐在组长该坐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大概是看见了我回头，他抿了一下嘴，向我摆了摆手。我一时竟分不清他是叫我不要回头，还是跟我打招呼，又或是跟我道别。

嗡……

“二组组长与副组长换一下。真不知道你这组长怎么当的，是跟谁都能说起来，一个组长，把自己混到零组去了(周桑回来后，他接了周桑的班)，真是够丢人的！”

新上任的二组组长名为张苏常，对我来说是个很陌生的名字。我不清楚他何德何能被老师选为组长，但我也只是短暂地存有了一点点疑问，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想这些。

“老师刚刚开会还说什么了没有？”老师在上面说，我在下面说。

“噢，老师还一个劲地夸你，说你做事稳重细心，有责任感，学习还好，让我们多学习学习。”景媛媛向后仰着回答我。

“哦。”我很是敷衍地应了一声，“嗯？夸我？”愣了几秒后我才反应过来。温之叶一走，我的大脑始终处于短路状态，思考问题都不止是慢半拍了，听老师说一句话，我要喃喃地重复几次，才能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老师立马就提到了我：“三组的组长和副组长也换一下。景媛媛，多跟人家学学，我把这么好一个榜样放你旁边，不是让你到处找事的！然后五组……刚刚说过了，就不多说了。好了，这些换的组长副组长，下课以后赶紧换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