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非普通食客，乃贵人

楚天佑刚踏进厢房，只见白珊珊脸色微红，妩媚娇憨的侧卧在塌上，月幽此时已为白珊珊换好寝衣，正为她擦拭脸颊。

见到楚天佑进来，转身跪地行礼，“参见主上！主上恕罪，是婢子失职！没照顾好主子！”

“起来！”

楚天佑面色带着一丝凝重，此时微微皱眉，眼神只看着塌上的白珊珊，快速略过月幽，侧身坐在塌边。

楚天佑用手摸着白珊珊泛着熏红的面庞，似是感受到有人触碰，白珊珊小声呻吟，小脸皱着，小脑袋偏向另一边。

“怎么醉成这样？”

月幽抬头看向塌边坐着正直视自己的楚天佑，“主子以为只是果酒，便多喝了几口，哪晓得这酒后劲强，主子不胜酒力！”

“记着！以后别让你们主子沾酒！”楚天佑正色道。

“是，婢子遵旨！”

“你去打盆热水来！”

月幽端着一盆温水放在床边的绣凳上，楚天佑将方帕湿润，便为白珊珊轻轻擦拭着面颊，感受到面上的温热，白珊珊有些不安分的偏着头。

“别动！乖！”楚天佑温柔细语。

月幽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便知道君上心中必定十分在意主子，何况方才君上所言“你们主子”，自己和月桐便已是白珊珊的人了，以后效忠的便是白珊珊。

“好啦！马上就好啦！”楚天佑哄着，又故作生气的语气，“看吧！让你贪嘴的！”

“主上！醒酒汤已经好了！”月桐端着碗汤进来，正准备喂给白珊珊。

“给孤！”楚天佑伸手接过，月桐月幽便将白珊珊扶起来靠在月幽怀中，楚天佑小心的吹了吹汤匙中的汤药，喂给白珊珊喝下。

月桐月幽看着楚天佑喂着白珊珊那温柔认真的神色，心道主上真真的将主子放在心上，看这神色，宠溺温和。

楚天佑将空碗递给月桐，随即替白珊珊擦拭着唇角，头也不抬的说“你们先退下吧，今晚孤守着！”

月桐月幽互视一眼，双双躬身屈膝跪安退下。

楚天佑安静端详地望着床上睡的恬静的白珊珊，嘴角微微翘起，脸上的柔意尽显，摸了摸那细腻白嫩的脸颊。

夜渐渐深了，皓月当空，一片寂静之中夹杂着烛光微闪，轻轻地“噼啪”微响。楚天佑靠在塌边闭眸养神。

天光微晓，晨曦透进厢房，洒在白珊珊脸上，白珊珊微微皱眉，揉了揉美眸，扶着脑袋起身，些微动静弄醒了楚天佑，睁开眸子，一片清明，毫无倦意，看见白珊珊醒来，却没有开口一言，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白珊珊刚想要开口，楚天佑却起身离开，留白珊珊一人在塌上望着他的背影委屈嘟嘴。

月桐月幽守在门口，见楚天佑出来，屈膝行礼，楚天佑站在房门口说道“吩咐厨房煮点清粥小菜，照顾好给你们主子！”说完转身看了一眼微合上的房门，便离开了。

月桐月幽进了厢房，看见白珊珊已经醒了，此时却是闷闷不乐的看着门口，月桐快步走到白珊珊塌旁，躬身问着“主子还难受吗？头晕不晕？”

白珊珊只是看着房门摇摇头。

月幽看寻白珊珊的视线，心中了然，“君上有要务，让婢子照顾好主子！”

“他这样说的吗？”白珊珊期望地看着月幽。

“是啊，主上刚刚吩咐婢子伺候主子，还让厨房做些清淡小菜，主子是想起身还是再躺一会呢？”月桐接过话。

“洗漱吧。”

月桐月幽伺候着白珊珊梳洗，月幽手巧，便为白珊珊梳了倭堕髻，插上一只淡紫玉镂金步摇，点缀着几枚累珠银簪，身着缃色银纹梅花交领，配着同色系襦裙，脸上微施粉黛，整个人娇俏绝美。

“主子真美，像是说书先生讲的九天仙女！”月桐笑着说道。

“是你们手巧，才把我打扮成这样！”白珊珊娇羞一笑。

“主子何必妄自菲薄？主子这容貌，怕是我们东楚也找不出第二个！”

“就你俩油嘴滑舌！”白珊珊笑道。

“主子要不要去院子里走走？”

白珊珊点点头，随即和两人在花园中散步。

正厅大堂。

“孤昨日现身集市，想必他们已经得到了孤的行踪，这驿馆怕是有危险了！”

“臣已经加派人手，布下天罗地网，绝不会让叛贼得逞！”赵羽又问道，“君上，是否要留活口？臣认为此次必定是死士，严刑拷打，他们也不会说的！”

“不！要留活口！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点，孤自有办法让他们开口！”楚天佑自信一笑。

赵羽欲言又止，面色有些为难。

楚天佑见他这幅模样，“怎么了？还有什么想说的？”

“臣想问珊珊姑娘怎么样了？平常一早就会跟在君上身边，今天怎没见着她。”

“珊珊昨晚有些醉酒，让她休息休息。”楚天佑无奈地说。

“君上这是怎么了？”赵羽看楚天佑的神色不对。

“孤今早上见她醒了便走了！”楚天佑坐在主位，放下手中的茶，有点赌气道。

“君上好大的性子！”门口太后的声音响起，由元墨元清扶着进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

“臣参见太后！”

楚天佑扶着太后坐在左方首座，给太后亲手递了盏茶，“母后请！”

楚天佑正打算坐在另一边，还没挨着凳子，便听见太后看了他一眼道“吾让你坐了吗？”

楚天佑略微尴尬的站起身，看着正在品茗的太后，有点不明所以道“母后一大清早的怎么了？”

太后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才缓缓开口“为君之道，何如？”

“须先存百姓，安天下须先正其身！”

太后点点头，又言“为君之气量，为君之度则，又何如？”

楚天佑抿了抿唇，“当海纳百川，忍非常忍；则日旰而食，坐以待晨，思短而益善，如此，庶几于时康道泰尔！”楚天佑想了又想，反驳道“可是这是儿臣和珊珊两个人的事，怎么谈及为君之道了！”

太后微微一笑，“天子无私事！”

楚天佑垂眸，“那也不能怪儿臣。”楚天佑小声嘀咕。

“那是怪母后了！”太后接话道。

“儿臣岂敢呢！母后说的是！”楚天佑赔笑开口，“母后，这该用午膳了，儿臣陪您一同用膳可好？”

太后点点头，楚天佑带着笑意上前扶着太后，一行人便一同去了厢房。

白珊珊此时逛完了花园，楚天佑那边还是没有人传话过来，便派人去了太后厢房，随后自己直接回房了。

待楚天佑扶着太后入座，侍从都站在一旁候着，楚天佑看着站在身侧后的赵羽，“小羽，一块入座吧！”

“臣惶恐！”赵羽低头拱手。

“一家人，无需如此拘礼！”太后看着赵羽道。

“母后都如此说了，小羽便一同坐吧！”楚天佑笑道，见赵羽还有推辞之意，抢先开口“母后的话，孤都不敢反驳！”

赵羽见如此境况，只得听从“臣遵旨！”说完之后便入座在一旁。

“珊珊呢？”太后问着。

“白小姐那边的月桐姑娘一刻前来传话，说是白小姐出去了，午膳不必等她了！”一旁的元墨回话。

“好吧，咱们用膳吧！”太后点点头，转头看向有些发愣的楚天佑，“龙儿？动筷吧！”

楚天佑收回神，才准备用膳。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楚天佑吃完便送太后回厢房，和赵羽去了书房处理送来的公务。

白珊珊这边，只一人进了逍遥楼，正是饭点，楼内热闹嘈杂，待踏进内堂，一小二便来招呼，“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在下喜静，可否还有雅阁？”

“不好意思啊，公子，雅阁已经满座了，公子不如坐那边靠窗隔间？”小二带着歉意道。

“带这位公子去云墨阁吧！”温文儒雅的一道声音响起，白珊珊转头看向走过来的景云卿，身着一席青色素雅的景云卿温和一笑，示意白珊珊上楼，却不拆穿白珊珊。

待白珊珊进了云墨阁后，景云卿也进来，对着小二说“你先下去忙吧，我来招呼这位公子！”

阁中只剩他们二人之后，景云卿才开口，“怎么乔装成男子？”

白珊珊看向他，却没有立即回答，景云卿才反应过来有些逾矩了，又道“抱歉，是我失言了！”

“没关系，扮成男子行事方便简单，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白珊珊道。

“只是你容貌清丽，怕是容易让人辨别出来。”景云卿微微一笑。

“你是说我的乔装术不好？”白珊珊打趣道。

“我…”这下让景云卿有些语塞，“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你这样被别人识破后反而遭来更多麻烦。”

白珊珊抿唇一笑，“多谢关心，不过我对我的手艺还是挺有信心的！”

景云卿见她笑了，自己先前的紧张感也放下一些，“那公子稍坐片刻，午膳我已吩咐他们准备！”

景云卿示意白珊珊坐下，然后淡然和谐地准备茶水，白珊珊见他熟练自然的倒茶动作，一幅云淡风轻的场景，接过景云卿递来的茶，轻抿回味。

“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白珊珊品茗道。

“公子对茶道也有心得？”景云卿越发觉得白珊珊才情颇佳。

“不过涉猎尔尔，何谈心得。”白珊珊笑道，“倒是东家的手艺真是绝妙，饮此茶如临落日长河，揽满城风光，卷清风明月，静岁月暖阳！”

景云卿听她如此评析，越发觉得白珊珊是个满腹才学的奇女子，也难怪身边有着那样气场的人与她并行，这世间怕是很多男子也比不过她。

“公子过谦，在公子面前，我便是粗鄙之人了！”景云卿垂眸自嘲笑道。

白珊珊倒是没有多想，也暂时抛开早上的闷闷不乐，静心品茶。

“一盏入喉，抚于平静，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白珊珊淡淡道。

“公子见解，在下不及！”景云卿笑道，眼中带着赞誉和欣赏地看向白珊珊，“此茶若有公子所言，那便是景某此生荣幸！”

白珊珊放下茶盏，“景公子行善之德，处世之道，不屈于威，不苟于物，心系百姓，乐善好施，所志且为公，常人乎？”

景云卿认真地看着她，见她眼中带着赞赏，无一丝一毫的虚假违心，心中泛起了涟漪，“得公子所言，景云卿此生无憾！”

“景公子言重了，区区谬论，公子不必挂怀！”

小二此时已经将午膳端了进来，四菜一羹，景云卿正准备失陪离开，白珊珊道“景公子可否赏脸？”

景云卿不好拒绝，“荣幸之至！”

二人静静地吃完了这顿午膳，白珊珊正准备拿银子，景云卿阻止道“这午膳便是我请公子品尝，公子不必结账。”

“上次便是你做东，固然你我相识，这次可别了。”白珊珊拒绝着。

“权当是听到公子对茶道见解的感谢，公子不必见外。”景云卿见白珊珊犹豫，又言“若是公子不介意，公子可否告知尊名？”

“白珊珊！”

“城中蛾眉女，珂佩响珊珊！”景云卿念着。

“景公子说笑了，我先告辞了！”白珊珊拱手便离开了，只留景云卿一人看着她的背影，楼下的掌柜的见人从云墨阁离开，便上来找景云卿道“东家，是有什么要事吗？”

景云卿摇摇头，掌柜的便又继续道“平常云墨阁非急不开，公子怎么这次就给一个普通食客打开了？”

“她非普通食客，乃贵人！”景云卿说完，正准备离开云墨阁，掌柜的又唤他，“东家，这个是贵人留下的银子！”

景云卿接过那块银子，在指尖摩挲着，揣在自己腰间。

一个时辰后，楚天佑从一摞公务中抬起头，有点生气地搁下朱笔，微皱眉看着案上的奏折。

赵羽站在一旁，注意到楚天佑的动作，但是仍守着不干预政事的规矩，没有开口。

“小羽，有没有暗卫跟着？”

“臣派了几名心腹一直暗中护随着珊珊姑娘。”赵羽心中了然。

“她现在在哪？”楚天佑问着。

“这…”赵羽想到方才探子禀报的消息，有些不好开口。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楚天佑见他没回答，瞬间有些担忧。

“君上勿急，没出事，珊珊姑娘在蔽月阁…”赵羽为难地回答。

“蔽月阁？什么地方？”楚天佑有些疑惑。

赵羽眼色微微闪烁，低下头“探子回禀，珊珊姑娘身着男装，先去了逍遥楼和东家景云卿一同用了午膳，然后便去了蔽月阁，就是秦楼楚馆…”

“和景云卿一同用膳！”楚天佑咬牙切齿的念道，“秦楼楚馆！”视线缓缓凝向赵羽，“还身着男装！”赵羽只得低下头，不敢和楚天佑对视。

楚天佑收回视线看向桌上的奏折，心中的怒气越来越大，冷冷地开口“大白天她去这些地方？”

楚天佑捏着朱笔的手骨节泛白，不到半个时辰，桌案上的奏折大部分都被御笔朱红所批示，赵羽看着楚天佑批复，无意瞄到一眼，奏折上“恭请圣躬君安！”一旁朱色字迹“絮絮叨叨！无事可言？”以往君上批阅到问安折子，会回示一句“孤甚安！”或是“圣躬安，尔可好？”

“啪！”御笔被重重的放在案上，“走！”楚天佑迅速起身，只说了一个字，拿着折扇大步踏出了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