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主任瞪圆了脸，吼得脖子都红了，气冲冲地快步走过来。
“还不给我松开！”
反应过来的贺朝等谢俞站定，松开握着谢俞手腕的手，看了眼怒气冲冲的姜主任，两人对视一眼，老老实实地分开站好，认命低头挨训。
“你们怎么回事，同学之间要和睦相处，打打杀杀怎么行？才刚刚考完一科，这么浮躁干什么？啊？”
看着二人都乖乖听训，姜主任气顺了些，放缓了语气，“你们两个，为什么打架？”
贺朝闻言，抬头瞄谢俞，试图眼神交流。
“咳咳！不许交头接耳！贺朝，你来说。”姜主任瞪了贺朝一眼。
贺朝摸摸鼻子，倒也没辜负沈捷给他的“瞎扯王”称号，张口就来，“这不刚考完语文出来嘛，我俩对答案，有一题他和我选的不一样，于是就浅浅进行了下学术探究，可能是探讨得稍微有一点不太受控制，给学校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我们下次一定注意。”
脸不红心不跳的，真像那么回事。
姜主任左右打量了番两人，半信半疑，“那你们当着我的面握手言和，再互相抱一下。”
贺朝闻言，不带犹豫地朝谢俞伸出手，无辜地朝他眨眨眼，给他做口型，这可不是我故意占便宜，是姜主任说的。
谢俞抬眸看了他一眼，伸手主动握上他的手，又朝他迈了一步，身体微倾，空着的手搭在贺朝的腰上，稍稍施力，两人便贴在了一起。
被谢俞毫无预兆的动作吓愣住的贺朝身体僵了瞬，下意识搂住谢俞的腰，这会儿还有功夫在心里想，他们应该是第一对当着姜主任的面抱在一起的小情侣吧？
姜主任皱着张脸看着两个人抱，怎么看怎么怪。
之前他处理打架犯事的学生就是拿这招来治，一个个都臭着张脸，还得捏着鼻子闭紧眼抱一起，敷衍地抱住后马上分开，嫌弃得跟那什么似的。
可这俩……
怎么看着还难舍难分了？
“行行行，松开松开，要抱回你们宿舍抱！”没想明白的姜主任挥挥手，越看越奇怪，干脆从根源切断，眼不见心不烦。
“以后别那么冲动，同学间要友好相处，讨论题目是好的，出发点是对的，但是不能用错了方法啊是不是？再说了，现在才刚刚考完第一科，你们下午还要考另外的，咱考一科要丢一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后面要考的科目，你们高考也……”
姜主任还在语重心长地说着该注意的地方，贺朝却是分不出心来听了，满脑子都被谢俞刚刚松开他之前说的话占满，晕晕乎乎的。
谢俞刚刚对他说，“占男朋友的便宜不犯法，让占。”
——这可不是我故意占便宜，是姜主任说的。
——占男朋友的便宜不犯法，让占。
草，男朋友好撩啊，想……
“嘶！老谢你踩我！”被男朋友无情地踩了脚，打断了贺朝内心的浮想联翩，有些幽怨地用眼神控诉他。
谢俞不为所动，这次连拽都懒得拽他了，直接往前走，“姜主任都走远了，发什么呆，不吃饭了？”
一副冷漠酷哥的样子，好像刚刚偷偷说情话的不是他。
贺朝眼尖，瞄见了他家男朋友通红的耳朵，笑嘻嘻地追上去，很自然地牵住手，“jiojio，疼疼，牵牵~”
“……叠词词，恶心心。”
*
考完最后一门，贺朝躺在谢俞宿舍的床上，侧过头看谢俞收拾东西。
不是他不帮忙，是男朋友嫌他手笨还碍人。
“两天都看房啊？空点时间给男朋友嘛，谢总？”贺朝撑着脑袋，不死心。
谢俞把东西放进要带回去的袋子里，闻言看了贺朝一眼，“带你去见家长也行。”
贺朝睁大了眼，“你也告诉你爸妈了？”
“还没。”谢俞摇摇头，突然反应过来，蹙眉，“……也？”
贺朝摸摸鼻子，“你强吻我的第二天我就跟老贺交底了。”
“强吻？”谢俞眯起眼看贺朝，语气微妙。
贺朝大丈夫能屈能伸，马上改口，“是我们亲亲的第二天，亲亲。”
“……没有必要一直强调某个词。”谢俞收回视线，又继续收拾东西，看着不受影响，从容不迫，如果忽视发烫的耳朵的话。
贺朝忍笑，怕被打没敢逗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其实跟老贺交底是挺猝不及防的。
那天老贺突然打了个视频过来，然后就被问了下破了的嘴角。
他那会儿也没想什么，顿了下就直接跟老贺说，对象咬的。
“你什么时候找的对象？”
“这不巧了么，昨天刚确定关系，您今天就打过来了。”
“有对象你就好好处，别不着调把你女朋友吓跑了。”
“……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男朋友啊？”
“是。”
“哎呦！你怎么不早说！亏了亏了！”
“？”
“我刚刚才下单点了个贺朝和他女朋友长长久久的祝福视频，你等会儿啊，我看看能不能改。”
“……爸，好意我和我对象心领了，您不用——”
“嘟——嘟——嘟——”
“……”
想着这，贺朝突然起身，看着还一无所知的谢俞，组织了下语言，“老谢。”
“嗯？”
“咱爸说要给我们送个礼物，你……做好心理准备。”贺朝说的有些艰难。
“？礼物？该我送叔叔才对。”不知内情的谢俞蹙眉，“你跟叔叔说，好意我们心领了，不用送礼物，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贺朝算了下时间，“来不及了，礼物应该都要出来了。”
“出来？”什么奇怪的说法。
贺朝叹了口气，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俞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礼物总不能离谱到哪去吧？再离谱应该也没有贺朝在某宝定制的语音玩具球离谱。
成功说服自己的谢俞不再管戏精朝，低头给顾女士发信息。
贺朝看着不以为意的谢俞，深沉地叹了口气，未涉世事的年轻人啊，天真！
——妈妈在门口等你。
谢俞息了屏幕，把手机放口袋，提起收拾好的袋子起身。
“就走了吗？哥送你！”贺朝察觉到谢俞的动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
谢俞挑眉，“丑媳妇去见公婆了？”
“？你看着哥的脸再重复一遍刚刚那句话？”贺朝是一百个不服，认真地盯着谢俞。
“……臭屁鬼。”谢俞可不顺着他，抬腿就走。
“什么臭屁，哥这叫有自知之明！”贺朝快步跟上，不满地嚷嚷。
*
“这里。”顾雪岚看见谢俞拎着袋子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小同学，抬起手挥了挥。
很少有家长会在校门口等，穿着旗袍的顾女士显得格外显眼。
谢俞带着贺朝往顾雪岚的方向走，感觉到不对，侧头看了眼，眉宇间带着笑，提醒了句，“丑媳妇，你同手同脚了。”
贺朝明显顿了下，面不改色地调整了下走路的姿势，小声强调，“不丑！”
顾雪岚担心找不到人，没离校门太远，就在门口的大树底下站着。
两人走了几步，到顾雪岚面前。
“妈。”谢俞喊了声。
顾雪岚笑着应声，自嫁给钟国飞后，她便没再接过谢俞放学，这次的体验对她而言有些陌生。
她有些不自然地顺了下头发，看向贺朝笑道，“小同学是小俞在学校的朋友吗？”
不只是顾雪岚紧张，被未来丈母娘看着的贺朝也紧张，尤其是未来丈母娘还不知道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被自己拱了的情况下。
感受到两人的不自然，换个情景还真跟丈母娘见女婿差不多，谢俞轻轻碰了下贺朝，同时介绍道，“妈，是我同桌，叫贺朝。”
收到谢俞的提示，贺朝竭尽全力朝未来丈母娘露出他最自然帅气的笑，心里默念了几遍不要结巴不要结巴……
然后自信开口，“妈！”
“……”
“……”
现在的小孩都那么热情吗？
顾雪岚不知道怎么接话好，看向谢俞求救。
谢俞已经能想象到自家男朋友内心的土拨鼠尖叫了，接受到顾女士的求助后干咳了一声，拯救男朋友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太紧张了，本来想给你买东西，太赶了没来得及，怕你对他印象不好，嘴瓢了。”
一个懂事谦逊老实淳朴好孩子的形象就这么捏造出来了。
贺朝默默点头。
对！就是这样洗白我！
“不好意思阿姨，我太紧张了。”
顾雪岚摆摆手，温和道，“没关系，小同学要一起去吃个饭吗？”
贺朝知道他们待会儿是要去看房，便笑道，“太不巧了，我爸待会儿来接我，我是顺道来送送老谢，下次我请阿姨你们吃饭。”
顾雪岚闻言，也不勉强，笑着跟他告别，“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下次再约。”
“好，阿姨再见，同桌下周见。”贺朝保持着他的标准微笑，要不是怕太夸张，他都想用播音腔说话的。
难得见到这么正经的贺朝，谢俞看好戏地多打量了几眼，没在顾女士面前戳穿他。
*
顾雪岚要的房子离二中不算很远，再加上周末很多人开车回家，路堵，等车的时间可能都比走路的时间长，两人干脆走过去。
“你这小同学，倒是很讲礼貌，还记着送礼。”顾雪岚先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谢俞知道她不自在，他也是那么多年再次体验了次被家长接的感觉，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她开口，便接过话，“他性格很好，在学校老师同学都能相处很好。”
“那你呢？”顾雪岚问。
“嗯？”谢俞一时没反应过来，侧头看她。
顾雪岚朝他笑，语气轻柔，“那你也和他相处很好吗？”
就像普通的妈妈接孩子上下学时，轻声细语地问孩子在学校的事。
谢俞顿了下，先移开了视线，简单组织了下语言，“算……吧？”
都处着对象了。
顾雪岚好笑地看了谢俞一眼，“算吧是什么回答？”
她自己的儿子她清楚，这是不好意思了。
谢俞抬手蹭了下鼻子，憋出几个字来，“就，还行吧。”
顾女士目前还在为之后的事烦心，谢俞不想现在让她再来为自己的事担忧，打算等顾女士解决完了事再来说。
又想到刚刚贺朝紧张的样子，谢俞勾了下唇，就再委屈丑媳妇一段时间吧，再做做心理准备。
顾雪岚看着明显出神的谢俞，把到嘴边的话咽下，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妈，学校发的奖学金下来了，我转给你。”
“奖学金？妈够用，钱你留着买点好吃的，给那个小同学带点……要不妈妈再给你转点吧？”
“不用，够用，奖学金给你，以后的奖学金也给你。”
顾雪岚笑他，“全给我啊？你梅姨不生气？”
谢俞顿了下，因为还不习惯和顾女士待一起，紧张下给忘了，不自在地碰了下鼻子，“都给，一人一半。”
顾雪岚掩嘴笑着，眉梢带着愉悦。
她想，也许不需要时光定格在某一刻，因为一切都在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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