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迷信的老父亲

“……怎么？继身份为替代品的工具猫后，你又给我多了一个工具人的身份？”谢俞语气平缓，表情甚至称得上温和近人，但就是让人有种毛骨悚然，后背发凉的感觉。

　　贺朝装傻，“什么工具猫？哪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谢俞轻哼一声，不搭理他。

　　贺朝愣是把脑袋塞到谢俞怀里，耍赖皮，“不要翻旧账嘛，人要往前看。”

　　“你的旧账可多得翻不完。”怀里多了只脑袋，谢俞干脆当手机支架用，把手放上边，高度正好合适。

　　贺朝幽幽地抬眸，“如此帅气完美的脑袋，你却用来当支架，良心过意得去吗？”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硬塞进脑袋来的。

　　谢俞也没说他恶人先告状，只是调整了下姿势，漫不经心道，“手感不错，高度正好，不当支架可惜了。”

　　“……过分了啊男朋友。”

　　“彼此彼此，男朋友。”

　　于是贺朝就真老老实实窝谢俞腿上，当了半节课手机支架，就在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听见谢俞一句话，瞬间醒了神。

　　“你刚刚说你有很多乖乖的照片。很多，是多少？”

　　贺朝心虚地睁开一只眼睛偷瞄，却见谢俞的视线一直都落在手机上，神色平淡，好像刚刚只是随口问了句。

　　神态自然到贺朝差点中招，要不是因为照片太多记不清了，估摸着这会儿就露馅了。

　　“嗯？”许是贺朝沉默太久，谢俞低头看了眼，正好对上某人睁着一只眼偷瞄的傻样。

　　“……cosplay海盗？”

　　贺朝也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怪怪的，眨了下眼，还不忘补充了句，“那也是最帅的海盗。”

　　谢俞不搭茬，“所以能从我腿上起来了吗？海盗先生？”

　　贺朝强调，“是最帅的海盗先生。”

　　“……哦。”

　　“？就哦？？你，你不得复述一遍？？？”

　　谢俞斜了他一眼，“哦。”

　　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一如当初乖乖把水甩贺朝床单的样子。

　　贺朝哽了下，但确实拿他男朋友没办法，就用脑袋往男朋友怀里乱蹭，耍无赖。

　　“草，贺朝！”谢俞的腰极其敏感，在贺朝碰到时猛地绷紧，微蹙起眉瞪贺朝。

　　忘记了自家小朋友怕痒的贺朝动作一僵，自知惹了祸，头埋在谢俞腹部装死。

　　“装死也没用，起开。”谢俞面无表情地拎着贺朝的后衣领，把某只赖着不走的脑袋提溜起来，平移到贺朝的课桌上方。

　　在“直接丢下去”和“轻轻放下去”两个选择中，谢俞纠结了一会儿，勉为其难选了第二个，把手上重量不轻的脑袋“物归原处”。

　　偏是这样某人还不满足，戏瘾上来了就想演两下，似模似样地揉揉脑袋，好像真碰着磕到哪了，“贵重物品，轻拿轻放啊。”

　　“……你脑子玻璃做的？”谢某触发被动技能——嘲讽。

　　“那也是最好看的玻璃！”贺某为抗伤，换上倔强小学鸡皮肤。

　　谢俞沉默了几秒，“你真以为我没发现你在转移话题吗？”

　　“……”贺朝顿住，试图狡辩，“什么转移话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又没说要删。”谢俞说完，又察觉到不对劲，眯眼仔细端详某人心虚的表情，“这么心虚？照片都见不得人？”

　　贺朝干咳了下，“没，没有的事，能，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其实手机里除了一两二三四张奇奇怪怪的照片，譬如乖乖拉臭臭照，除此之外都是些日常照，只是数量有些许多，尤其是在还不知道乖乖就是谢俞的时候，贺某格外爱拍乖乖的“丑”照。

　　打哈欠打到一半面目扭曲的样子，睡觉睡得迷迷糊糊流口水的样子，被玩具老鼠吓得狼狈蹦起来的样子……全都在贺某的相册里。

　　可以说，谢俞从小到大的黑历史都没贺朝手头上的一半多。

　　谢俞狐疑地盯着贺朝几秒，本来只是随口问一句的，但贺朝这明显心虚的样子就格外勾起谢俞的好奇心。

　　“不是要换赌注？你换一个我也换一个，我赢了，你给我看你相册十分钟。”谢俞也不用动武力，就在贺朝眼前轻飘飘丢个勾，看鱼咬不咬就行。

　　果然，贺某纠结了，在乖乖相册和谢俞喵喵中做出艰难抉择，“成交！”

　　“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删照片。”这是贺倔强最后的底线。

　　“……行。”谢俞想着再羞耻也是猫干的，跟他本人无关，不至于删相片，略加思索就应下了。

　　*

　　“那你记得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好自己，别人给的东西不要接不要吃，不要理会搭讪的人，我……”

　　在1班门口，贺朝拉着人不肯放，絮絮叨叨一堆，跟个送儿子远行的老父亲一样。

　　在被第七个人行注目礼后，谢俞黑着脸打断贺朝的话，“只是去考个试，不是生离死别。”

　　“呸呸呸，考试前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快呸呸呸。”贺朝一脸不赞同，从老父亲形象进化为封建迷信的老父亲形象。

　　“……呸，呸，呸。”见贺朝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谢俞不情不愿且十分嫌弃勉为其难地跟着呸了三声。

　　贺朝也不强求，怕耽误太久会影响谢俞，叮嘱了句考完1班等后就放人进去了。

　　本来谢俞是想看他去试室后再进去的，但敌不过贺朝无赖，先进了1班，进去前让他动作快点，别迟到了。

　　贺朝摆摆手，神气地挑眉，“放心，哥短跑贼牛！”

　　“……”更不放心了。

　　贺朝见谢俞在座位坐好后，才慢悠悠往自己的试室走，二中是按成绩分试室的，所以他跟谢俞的试室方向是相反的。

　　*

　　贺朝大爷式遛弯走到试室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了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打开门之后静了一瞬，在看清楚来人后更吵了几分。

　　“朝哥早啊！”

　　“朝哥！”

　　“朝哥待会儿一起睡觉啊！”

　　“？”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贺朝很有身为有夫之夫的自觉，果断拒道，“我是正经人，不约，下一个。”

　　“行了行了，吵吵吵，吵什么吵？我一路走过来，就你们班最吵！菜市场呢这？贺朝！你搁讲台上干什么？你监考我监考？”姜主任站在门口骂骂咧咧。

　　今天的姜主任也是十分的暴躁。

　　贺朝临姜不惧，面目从容，一本正经，“老师我在管纪律呢，主任说得对，太吵了，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吵闹的地方，而且这样还会影响到其他同学，这样不好，所以同学们，我们应该保持良好考场纪律，争做五好青年，为立阳二中争光！”

　　底下看得目瞪口呆的同学们沉默一瞬，默契鼓掌。

　　“行了行了，都给我回座位上去，待会儿发试卷了。”姜主任把贺朝赶下去，慢吞吞地分试卷，时不时抬头看有没有交头接耳的。

　　看见姜主任分试卷，被迫听了场演讲的众人才反应过来。

　　“卧槽他监考啊？”

　　“草我听说他好严的，我还想着睡觉呢。”

　　“靠老子辛辛苦苦跟坐第一个的打好关系，就等着开抄呢！”

　　“吵吵吵！吵吵什么吵吵！”姜主任板着脸抬起头吼了一句。

　　成效很明显，刚刚还说得起劲的一个个缩着脖子不吭声了，生怕当了那只出头鸟。

　　姜主任分好试卷没多久，考试铃响了，下讲台分发，一边还很认真地讲着考场纪律。

　　“好好看题，不要自暴自弃，起码选择题涂一涂，睡一觉也是个把钟，看看题涂涂卡也是个把钟，万一运气好蒙对的多，你还能跟你好兄弟炫耀一下。不要作弊，高考你是作弊不了的，被发现了严重的还要坐牢的，同学们，要学会对自己负责。”

　　很少会有监考最后考场的老师说这些话，最多也就是警告不要睡觉，实在无聊就画画。

　　但姜主任不会，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学生，也会对学生一视同仁，他不求被他教过的学生都很会学习，只愿他带出来的学生都懂如何做人，有一个正确的三观。

　　贺朝在做题时有注意到，考场比上次安静很多，睡觉的人被叫醒之后也会拿起笔，不管会不会都有在动笔写。

　　连贺朝都在乖乖写字，又有姜主任虎视眈眈，他们这些小喽啰哪敢呆坐着啊！

　　*

　　“老谢老谢！”

　　谢俞抬头，就撞进贺朝带着笑的眼眸，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路跑过来，明明才收卷不久，这么快就过来了。

　　“诶诶兄弟，让让，让让。”

　　贺朝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站到谢俞面前，因为闷热出的汗滴落在地，也不在意地甩甩头，朝谢俞拉长了尾音道，“这次试卷好难啊——”

　　谢俞不知道他又搞什么鬼，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你的相册提前给我看？”

　　“……”怎么跟想得不太一样。

　　贺朝重新回忆刚刚过来时，碰见的一对小情侣，那个女生就是这么说的，她男朋友还摸头安慰了！

　　贺朝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企图把剧情掰正，“不对，你应该安慰我，说没关系，下次一定能考好的。”

　　“……没关系，你的相册提前给我看，下次不和我赌一定能考好的。”谢俞看似勉强地改口。

　　贺朝凝视了谢俞许久，就在谢俞快要打人之前，及时收回视线，叹了口气，一脸忧愁，“小朋友，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因为他们站在门口，个子高颜值高，格外显眼，还杵在那一动不动，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好奇地看上两眼。

　　谢俞不想被当猴看，拽着丢人现眼的男朋友往回走，嘴上还得敷衍两句，“你行，你棒，你对浪漫不过敏，你厉害死了。”

　　贺朝由着谢俞拽着他走，脸上的嘚瑟说明他对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彩虹屁很是满意，“诶小朋友，考完试出来玩呗，放松放松。”

　　二中还是很有人性的，虽然占用了周末时间考试，但考完还是会很“通情达理”地放两天假休息，一直深受二中同学的喜（zhou）爱（ma）。

　　“真可惜，周末有约了。”谢俞用着一点也不可惜的语气道。

　　贺朝一改刚刚的嘚瑟，一脸警惕，“有约？约什么？”

　　谢俞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好像说的只是中饭吃什么，“去看房。”

　　“？？？看什么？看什么房？为什么去看房？老谢你——”

　　“和我妈。”谢俞及时打断。

　　“吓我一跳……”贺朝松了口气，看见谢俞嘴角的笑意后反应过来，“好啊！故意骗我？小朋友你学坏了啊！”

　　“我怎么骗你了？你有证据吗？”谢俞挑眉，反问。

　　“我——”贺朝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最后耍无赖，被拽住的手往外一翻，勾住谢俞的手后又往自己的方向带，把人按在怀里，武力压制，“是不是骗我了？嗯？”

　　“草，贺朝你要脸吗搞偷袭。”谢俞猝不及防被他带过去，又因为姿势别扭使不上力，手挣了下被贺朝牢牢按住，从牙缝挤出句话来。

　　贺朝这会儿笑得贱嗖嗖的，“兵不厌诈嘛。”

　　“贺朝！你们两个在干什么！给我松开，不许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