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七十古来稀,在平均寿命四十多岁的古代,能活到七十那是一种祥瑞的象征,更别说那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了。
皇帝七十大寿,命豫王负责督办此次寿诞,在这夺嫡的关键时刻,这无疑释放出了一种信息。
风雨欲来。
叶轻眉坐在墙头,遥望远处若隐若现的城墙,目光不明。
“唰!”
一阵清风拂过耳畔,身边转瞬间多了一个人。
“小姐。”
五竹稳稳站在她身侧围墙上,微低下头,一手拿着不离身的铁棍,一手拿着一沓厚厚的纸张。
突然的声音拉回了叶轻眉的心神,她抬头看向了五竹,唇边带出一丝浅笑,如一副静美的画注入了灵魂。
“没遇到什么意外吧?”
“没有。”五竹平静道。
在这个时代,除去神庙里神秘的存在,无人是他对手。
何况他只是去取些在那些人眼中并不重要的东西。
“嗯,小竹竹真棒!”
叶轻眉毫不吝啬的夸赞,她对五竹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当初带着她出入北齐皇宫都像回自己家一样。
五竹耳根一红,白皙的脸上露出些微凹陷。
下一瞬不自觉翘起的嘴角又瞬间平直。
动作略有些僵硬的把手里厚厚的一沓纸递道她面前。
叶轻眉伸手接过,两人指尖不经意相触,五竹像被烫着了一样突然收回手,动作大的让叶轻眉疑惑。
这段时间五竹有些奇怪,情绪似乎越来越丰富了。
若说以前的他像庙里的神明,纵然被烟火围绕依然冰冰冷冷,如今的他就越来越像一个……人。
有了温度。
这是好事吗?
叶轻眉心里一闪而过忧虑,下一刻注意力便被纸上的内容吸引。
越看叶轻眉眉头皱的越深,眼里怒气氤氲,看到最后那脆弱的纸张边缘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即使早就知道的,可这状似轻描淡写一句句下掩藏的血泪依然让叶轻眉惊怒,随之而来是难以忽视的无力与迷茫。
她松开手,白皙如玉的手指是过度用力后的苍白。
“哗啦啦……”
风吹过,一卷轻薄的纸张被吹的哗哗作响。
它们那样轻,又如此重若千钧。
她闭上了眼,手指却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
五竹蒙着黑布的双眼紧紧注视着她,脚尖一动,似乎要靠近,却又停住了,慌乱,无措。
他第一次感受到她如此剧烈复杂的情绪。
胸口处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五竹第一次产生迷茫。
他病了吗?
可他不是人类……莫名的难受突然席卷全身。
“小竹竹……”
她的声音轻的仿佛阳光下的泡沫,却重重撞在了他心上。
“嗯。”
一如既往平静,可又像是多了一点什么。
叶轻眉没有发现,她望向远处高大巍峨的城墙,以及城墙下渺小的如蚁群一样进出的人群,整个人仿佛被割裂成两半。
理智与情感在疯狂拉扯,胸中一股气快冲破天灵盖。
“你说……”
轻灵的声音带着一股虚无的飘渺,仿若群山万壑间漂浮不定的浮云。
“若是我要和天下为敌,和整个时代为敌……”
风声不知何时停了,一切仿佛停滞在了这一刻。
【嘀嘀嘀!!!】
极北之地,庞大的数据流疯狂流动。
五竹微不可见的卡顿了一下,唇边勾出弧度。
“你说,我做。”
叶轻眉唰得抬头,美目中倒映着青年的身影。
坚定,沉默,如一座巍峨大山。
永远在她身后。
“你不怕吗?”
她这次不会再打擦边球,势必会引起神庙注意。
而他,是神庙使者。
“你开心。”
五竹面向她,之前的不适已如潮水般退去。
他能感觉到,她现在很开心。
叶轻眉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笑得眼角都露出了一点晶莹,夕阳西下,阳光暗淡了下来,橘黄色光芒笼罩在她身上,单薄纤细的身影却仿若昭昭大日,璀璨的令天地生辉。
她撑着围墙站起来,坐久了脚有些发软,险些掉下去,五竹眼疾手快,一伸手把她捞进怀里。
近在咫尺的距离,近到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叶轻眉从他怀里抬头,如画的眉眼笑意氤氲。
“小竹竹,你真好。”
真的太好了,快要把她惯坏了。
五竹没有说话,揽在她纤腰上的手紧了一分。
黑与白,光与影,墙下的影子在这一刻仿若永恒。
……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白皙纤细的手指挥毫落墨,一行字映然于纸上,大气磅礴,巍如山岳,旁边是那一叠充斥血泪,写满吃人两字的卷宗。
念头通达了,叶轻眉睡了来庆都以来最好的一觉。
可有些人却彻夜未眠。
诚王府一处院落,烛火整整亮了一夜。